這個年輕人,他打過好幾次照麵,雖然長得高大,心智卻更像個未經世事的小孩,他有把握能夠從一個小孩手裡逃脫。
所以雖然被綁的像個木乃伊一樣,他也沒怎麼慌。
但宙綁了他之後,就一言不發地蹲在另一棵樹下,呆呆地望著遠處。
徐先跟著他望去,不遠處,陸陸續續被擠出平行世界的難民們,正朝四處散去。
一個念頭轉過,徐先試探著問:
“對了,那個一直在你身邊的帥小夥呢?”
宙的身體顫了一下,徐先知道自己抓住了對方的弱點。
“我還記得那時候,他拚了命地保護你,這次怎麼沒見到他?”他恬不知恥地繼續說,渾然忘了他口中的那個帥小夥當時拚命的對象就是自己。
宙仍然沒有理他,但他蜷縮在樹下的身影縮得更厲害,眼睛直直地盯著平行世界退去的方向,像是癡了。
徐先心中暗喜,佯裝恍然大悟:“莫非是我來的不巧,耽誤了你去送那個朋友?”
宙終於有了動靜,他站起來,朝徐先走過來,不等徐先再說話,狠狠一拳砸到他的臉上,雖然回收站不會受傷,但也讓徐先痛得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但徐先抽著冷氣,仍不肯停嘴:“你們這一彆就是永彆了吧。”
又一拳。
徐先:“你……”
再一拳。
徐先:“……”
鐵錘般的拳頭在空中懸著,威脅著“閉嘴!”
徐先識時務地閉上了嘴。
宙又退回了原處,像個望夫石一樣,木然地盯著遠方。
徐先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他這時才發現,這個原本應該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周身竟散發著一種萬念俱灰的氣息。
徐先暗暗吃驚。
他打聽過這個年輕人的離奇身世,也見過他好幾次,雖然每次見到他的時候,他都是遠離人群,一副避世的態度,但他從沒在他身上看到過“情緒”,更何況是這樣濃重的厭世情緒。
徐先的視線反複在世界線重疊方向和宙身上來回,眼睛骨碌轉了一圈。
“你想死?”徐先讀懂了他的反應,語氣與其說是猜測,不如說是陳述。
宙微微轉頭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驚訝他竟能猜出自己的想法。
“你打算把我綁到消失就去死?”徐先更加了然地說。
宙沒有理他。
如果這個年輕人就這麼裝聾作啞,自己哪怕再有三寸不爛之舌也打動不了他,不過——
“你是因為那個朋友走了才不想活了嗎?”徐先大腦拚命轉著。
“彆說,那個沒心沒肺的小夥子,確實挺讓人難忘的,長得也眉清目秀,開朗得很,彆說你了,我見了也怪喜歡的。”
“不許你提他。”宙厭惡地警告著,提起拳頭正要掄過來。
“你還想不想再見他?”
徐先把頭一偏,飛快地喊出他想說的話。
拳頭停在了距離他鼻子0.01毫米的位置,徐先暗中得意地笑了。
他擺了一個他最擅長的、友善無害的表情,說:
“我有辦法。”
宙皺著眉沒盯著他,沒說話。
他知道這個人多半是在騙他,自己應該捂住耳朵不理睬,但他眼神中的渴望出賣了他。
“真的,我知道標記世界線的辦法。”
標記世界線!
回收站的難民,一旦回到現實世界,就如一滴水回到大海裡,無從尋找。
如果真的有標記世界線的辦法,那宙就能從無數條世界線中,找到方銘所在的那條世界線。
哪怕方銘不再記得他,他也能常常去看他。
宙下意識地回望著世界線重合區消失的方向,他還能再見到方銘嗎?
就在他失神的一瞬間,徐先忽然迅雷不及掩耳地從綁住他的繩子中脫身而出,而他的手上,赫然多了一把匕首。
“不如我直接送你去見他!”徐先露出獠牙,他高舉著匕首,大喝一聲。
匕首應聲而下,狠狠地插入了眼前人的身體中。
“唔——”被刺中的人看著自己被刺穿的手心,咧著嘴朝他得意地笑。
徐先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他不是已經走了嗎?難道這兩個小子聯合起來騙他?
帶著被欺騙的憤恨,徐先朝宙看過去,虧他還以為他多麼單純。
卻見宙就像被定身了一樣,紅著雙眼傻傻地看著那個中了一刀還嗬嗬笑的人。
“這次不會也抹了麻藥吧?”被刺穿掌心的人——方銘皺著眉拔出匕首,問徐先。
徐先臉色一變,正要跑,卻被一腳踢倒在地上,接著就被一個千鈞壓頂按在了下麵,脖子感到一片冰涼,配著一個冷颼颼的聲音在耳邊說:“不知道在回收站割喉是個什麼效果?”
徐先沒那個好奇心,尤其是當測試對象是自己的時候,於是他不動了。
那個聲音又在耳邊暴起:
“臭小子,呆著乾嘛,趕緊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