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隨著一日日接近揚州,明哲的身體也好了起來,連著黛玉也漸漸適應了船上的暈眩感。明哲似乎也忘記了那日夜裡的糾結,見黛玉精神漸好,便拉著她下棋,又央她彈琴與自己聽。如此一來,黛玉也便淡化了心中的不安與期待。直到聽見下人來報,將近揚州之時,才又覺心慌。
明哲與黛玉前來揚州之事,早有信送到,若無差錯,明日一早到揚州之時,應有林家人來接才是。想著次日一早便可以見到家人,黛玉一夜未曾好睡,而在黛玉輾轉反側之際,明哲也未安枕。第二日清晨,兩人早早便起床洗漱,黛玉又好好打扮了一番,讓人將物品收拾整齊,方覺妥當。
明哲雖仍不知黛玉為何如此,但他知黛玉心急,便起身幫黛玉戴好麵紗,牽著她的手站到船頭。眼見著揚州城由遠及近,又逐漸瞧清了岸邊之人的眉眼,看到了站在岸邊的林如海,黛玉眼中之淚,似再也抑製不住般掉落,但她知道自己不應如此,如今自己隻不過是父親的“侄女”,便又急忙將淚拭去。站在一旁的明哲見到黛玉的舉動,看著她紅了的雙眼,並未說話,隻將她的手拉得更緊了些。
待船靠岸之時,果見林如海迎了上來,他雖未見過忠孝郡王,但卻可以認出他們所乘之船的皇室標誌,明哲又是幾個王爺中年紀最小的,故而在他們站在船頭之時,林如海便認了出來。待他們下船後,正欲上前請安,還未及黛玉伸手阻攔,便見明哲攔了下來,說道:“林大人不必如此,您乃皇兄股肱之臣,又是長輩,論理,我應稱您一聲姑父的。”
黛玉見到林如海,本在愣神,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好,隻怔怔地看著他,聽得明哲如此說,方忍住哭腔說道:“正是如此,爹...姑父不必如此。”然後又看了看周圍,問道:“姑母和弟妹們呢?他們可還好?”
“多謝王妃掛念,內子和孩子們都好。隻是這幾日天涼了,便沒有讓他們出來迎接,還請王妃恕罪。但已在家中略備薄酒,給王爺、王妃接風洗塵。”雖然黛玉素知自己父親是守禮之人,但聽得這般生疏的言語,身形也不免晃了晃。
明哲見此忙說道:“姑父言重了,王妃在京中便時常惦念著林家姑母和表弟妹們,又怎會怪罪。正好家中房舍還需收拾一番,不知可否在姑父家暫住幾日?待下人們歸置好,我們再回家住。”黛玉聽見此言,看著明哲既覺驚訝又覺喜悅,她自然知道他們在揚州的宅邸早已命人安排妥當,隻消回府將他們這次帶來的東西稍稍歸置便好,但不曾想明哲竟主動提出住到林府去。
“王爺不嫌寒舍簡陋便好,我們如今隻是住在衙門後麵,院子並不甚大,隻怕會委屈了王爺。”
“哪裡,哪裡。”說完又讓小廝將主要家當搬回府去,隻將他們的隨身衣物,並黛玉帶給林家的禮物拿去,又回頭向林如海道:“既如此,我們便走罷。”
“王爺、王妃請。”
林如海上了自家馬車,明哲與黛玉共乘一輛,後麵跟著丫鬟們並所備禮物和隨身行李。
黛玉回到馬車上時,眼圈還是略微有些紅的,隻林如海不好直視黛玉,方才未曾發現,但是明哲一直瞧著黛玉,又怎會不發覺。但他卻不知該說什麼,他知道眼前的一切都很蹊蹺,但他不知原因。他想問,但又覺得黛玉不會告知於他,隻好將黛玉攬在懷裡,抱得更緊了些,方覺心安一點。
而黛玉卻並不曾覺察這一切,此時的她,心思早已回到了那個她居住了多年的家。就這樣,馬車大約行了一個時辰,方到了林府。賈敏和黛玉姐弟早已在二門上等候,見了明哲二人,自要行禮,卻被疾步走上前來的黛玉攔下,看著去世早早離世的母親如今安然站在她麵前,麵色紅潤,未有絲毫病態,眼淚終究沒能忍住,沾濕了麵巾,哽咽道:“多年未見,姑母可還安好?”
賈敏見黛玉如此態度,有些驚詫,但仍規矩回道:“多謝王妃掛念,我一切都好。”
黛玉伸手拭了拭淚,點點頭。又看向站在賈敏身側的兩個小人兒說:“這便是黛玉和安兒罷。”
小黛玉見了,忙帶著安兒上前行禮問好,道:“表姐安好。”
黛玉見了忙讓起來,瞧著小黛玉雖仍有怯弱之態,但氣色卻好,眉眼間也不見愁色,又看著黛玉手中牽著的小豆丁,身形還未穩當,卻知禮數,口齒也清楚,看著比小黛玉還要健壯一些。
看著他們,黛玉心中居然舒懷了許多,收起眼淚,笑道:“你們也好。”在他們廝見問好之時,明哲和林如海也走到身前來,將黛玉已經被淚水打濕的麵紗摘了下來,正欲說話,便聽林如海道:“玉兒,安兒,見過忠孝郡王。”
“叫我表姐夫就好,不必如此生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