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兒啊,咱們戲翠苑雖不若沉錦閣名揚四海,不如笑逸樓名動江南,不及燕夕軒曉喻金城,但也是這傾浣河畔數得上號的,師傅我辛辛苦苦風風雨雨了這麼多年,這身體是每況愈下,可這苑中的相公們都是身世可憐之人,在這風塵中打滾已是不易,我這一走讓他們怎麼辦?若要我將這苑子送予他人管理,我又著實放心不下。思來想去,徒兒啊,唯有你可擔此重任。雖然你自幼便沉默寡言,為師卻知你主意頗多隻是一心撲在學業上故而不大言語,為師隻想也隻能信你了啊。”
這劉卿倒很像是我劉愛卿的翻版,事事看在眼裡,藏在肚裡,爛在心裡,沉默是生存的王道啊。
大胡子說道動情處,海藍色的眼睛裡彌漫著晶瑩的水霧。在這樣言情的情景下,我是不是應該應景的執手相看淚眼,然後許下一個上刀山下火海不負所托的誓言?
然而大叔你不知道我的那根名叫感動的神經已經被現實的二十一世紀錘煉的太久以至於我的眼淚貧乏的如同沙漠中的水,我的那種名叫俠義的品格已經被精明的新社會人類算計的太多以至於我的許諾謹慎的如同多疑帝王身邊的功臣。
我說:“師父,我答應。”
好吧,我知道衝動是魔鬼許下的諾言是欠下的債,也許將來的某一天我會為今天的鬼上身深深懊悔,然而人如果能被期待就會願意全力以赴,我始終相信最自私最冷漠的人也抵擋不住一句“我相信你”.
信任是人性中最柔軟也最堅硬的部分。我不是輸給了大胡子的言情,我是敗給了他的信任。
“卿兒啊,你長大了。”大胡子的胡子一抖一抖,語氣十分欣慰。
但是叔叔啊,不要對我說這麼惡俗的話,我已經長大好多年了。
“徒兒啊,你先好好休息一天,明天我叫苑裡的人來見你。”看著身著青色長袍的藍眼睛大胡子叔叔關門走人,我隻得把叔叔你是不是歐洲人的疑問咽回肚子裡,畢竟基因突變是沒有地域限製的不是嗎。
話說女尊國的男人不都應該是麵白無須比較好看麼,那我師父那亂的如狂風過境的大胡子又是怎麼回事,難道這裡有狂野須髯的時尚潮流嗎?
這個問題在我第二天看見一院子除了我師父都不蓄須的各色男人時被師父他自己解答了。
“我覺得這樣比較特彆,客人們也說我這樣比較好看。”原來不是時尚問題,是個人品味問題。師父我不想告訴你那些尋歡客隻是覺得你這樣特彆逗趣,所以我還是不告訴你了。
忽然想起一大早師父誇我越長越漂亮的話來,不禁有些戚戚焉。但轉念一想,既然曾經的我都能很淡定的欣賞我的雙下巴和遊泳圈了,那麼又何必再在容貌上斤斤計較呢,百年後,紅顏和無鹽還不一樣都是大地媽媽的肥料。
院子不大,黑壓壓的站了一片。但是其中隻有極少數的清秀的少年,少數看起來在二十一二左右得青年,大部分是超過三十的準中年男子。
“接客的站在右邊,其餘的站在左邊。”我的話音一落,院中立馬涇渭分明,右邊站著約十個人,左邊站了二十多。師父啊,又不是改革開放,你搞什麼少數帶動多數。
看我臉色不是很好,大胡子師父弱弱地說:“卿兒,在金城以西我們還有塊地,每年有租子,可以補貼苑子。”也就是拆了東牆補西牆。
大胡子,就照你這種經營法,辛辛苦苦風風雨雨都是自找的,你收留人也就算了,難道連量力而為也不懂嗎?你這樣隻能幫少數人一時而已,從長遠角度來講隻會拖垮自己帶累彆人。
“苑裡最主要的經濟來源是什麼?”靠那約十個人,這一院子的人早就餓死了。
“咱苑有三大招牌,連墨,秦翎和蕭若。”連墨?昨天那個白目廚師失誤殺人犯,要不是我惡俗了地穿越了一把,他今天就進大牢了,希望另外兩個省心一點。
“他們是清相公,不出場的。”
連墨不賣身,那賣什麼,賣菜嗎?也許他其實是熱愛廚藝並精通琴棋書畫的翩翩才子但我們相識太短所以我沒看出來。
玉帝啊,也許我的前途還有點光明。
“墨兒,翎兒,小若,來見見卿兒。”循著大胡子的視線,我抬首望去,是連墨,他身邊站著兩個麗裝少年,三人行了個揖,然後兩個少年大刺刺的打量起我。
較高的少年一身紅衣,上用金線繡著百蝶圖,黑發如瀑,五官精致,一雙桃花眼波光瀲灩,顯然是媚骨天成,端的是妖嬈耀眼。
另一個少年身量較小,眼兒圓圓,粉唇嘟嘟,梳著可愛的童子發髻,一身粉衣更顯得整個人仿若粉雕玉琢實在可愛非常。加上白衣勝雪眉目如畫的連墨,比這一院子的男人強了何止百倍。看樣子,我的前途有了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