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是灰燼,灰燼深處有餘溫。——黑格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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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朝越國人才濟濟的皇子皇孫中,出了一個坑爹太子。
想當年越國風光無限——
九天閶闔開宮殿,萬國衣冠拜冕琉。
小邑猶藏萬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倉廩俱豐實,九州道路無豺虎,遠行不勞吉日出。
萬千山海皆平,海清河晏,是為太平盛世。
但那個坑爹太子隻用三件事,就成功將越國十幾個君主兢兢業業積攢下來的祖業敗了個乾淨。
坑爹第一步。
把牙一咬,狠著心給皇帝親爹下了毒,以此執掌重權。
禦史台有人直諫,怒批這等不孝不忠不仁不義的行為,希望太子能歸權。
太子杜斂微笑。
“來人,拖下去砍了。”
坑爹第二步。
篡位後親小人,遠賢臣,直接開擺。
每日紙醉金迷,迷於衣香鬢影之間。
順利成為儒家弟子口中韾竹難書、千刀萬剮也難以辭罪的暴君中的一員。
最荒唐的是。
誰勸他,他都會乖乖巧巧地點頭一個勁的說“朕知道了”,扭頭卻又是一副“不聽不聽,老子就是不聽”的叛逆少年樣,以致小人得誌、忠臣不在。
盛世就此衰敗。
如果隻是這樣,當時還是盛世的越國也不至於原地滅亡。
後世有人評價,當時的越國,起碼夠幾打的低段位暴君敗幾十年的了。
做暴君,杜斂有一套。
他暴君段位,超高。
坑爹最後一步。
結交實際是間諜的皈依寺方丈緣醒。
並且,至死都引為摯友。
佛門公認之首皈依寺內。
人來人往,名不見經傳之冷香纏綿於鼻尖,連成一片的喧囂敲木魚聲不絕於耳。
眾朝拜者於寂靜發冷的主殿內虔誠而跪,許儘世間百態。
寂寥角落裡,常坐著一個瘦骨嶙峋、須發皤然的老禪師,闔著目,勉強坐著,左撚佛珠、右敲木魚,咕嚷著不知幾凡的經書。
不望世間,不聞紅塵。
“你是想以這藥石無醫之身,繼續為那些枉死之徒祈福,於愧疚之中苟且偷生?”一個聲音問道,“抑或是,讓人往於過往命運長夜之中,點起點點兒星火,改寫曆史?”
老禪師有些許老了,睜不開眼。
聞言拚命半眯起眼,掙紮著要起身。
糊就一片的視野內空空如也。
彆說人了,連根兒草也沒有。
老禪師頹然坐下。
“貧僧法號敝華,施主是……?”
那道聲音像被人捅著嗓子眼啞了一樣不說了,頗有就此打住的意思。
似乎是有些許倦怠了,老禪師複闔著眼,輕攏慢撚著佛珠,將每個字都碾過唇間。
“造成那般的孽,傾儘所有也是活該。大半輩子都圖著那點點希望活著,貧僧累了。”
老禪師有些麵露苦澀,但轉瞬即複。
耗了那般久長的光陰,執念早已非常人可擬。
“不論付出什麼?”
“自然,出家人不打誑語。”
不知何方傳來“嗬嗬”之聲,那道聲音以一聲“嘖”為結後,光芒萬丈,高樓平地起,勾起萬裡之勢。
兩廂情願,契成。
翌日,佛界大震。
活了不知多少年頭的敝華禪師帶著釋懷的笑,坐化。
一時半會兒間,流言蜚語四起。
有傳言稱他沒遁入空門前,曾是越國那惡不可赦的太子,因許多人為其枉死,愧不能自己,於是入佛門重建皈依寺,做了許多許多,因此死後臉上帶著解放、釋然的笑。
還有傳言戲稱他與前任皈依寺方丈緣醒和尚有過一腿,在那和尚先他死去後痛不欲生,索性遁入空門為其重建在戰火中被破壞掉的皈依寺,帶著釋懷的笑大概是可以見老情人的開懷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