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太陽好大，秦啟之開始分辨不出現在到底是秋天還是夏天了。除了少了一聲一聲的知了的叫聲，似乎一切都沒有變。
天氣預報說，11月開始天才會涼。
老師的自我陶醉與同學們的昏昏欲睡產生了鮮明的對比。
他無聊地磚頭望向窗外。有一些班級在上體育課，他們邁著沉重的步子，一圈一圈地繞著操場跑，很像一群稀稀拉拉的螞蟻。
跑在最後的人好象有些眼熟，秦渺。
她努力地使自己往前跑，可當她每邁一步時身子就會輕微地搖晃。
他覺得自己多慮了。
一向淡定的自己竟那麼在意一個認識不久的女生。
他不再望向操場，轉回頭把注意力集中在黑板上看著英語老師在解釋兩個單詞的用法。
手中的筆不知疲倦地轉著圈，一圈，兩圈......
“嘩——”
教室的後門被人用力推開了。
一個女生氣喘籲籲地朝秦啟之拚命揮著手：“秦......秦啟之，看向這邊。你......你老妹秦......渺操場上，昏倒了——”
他瞬間感到耳邊嗡嗡作響。
刺眼的陽光被厚重的窗簾擋在了外麵，鉛藍色的病房裡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輸液瓶裡的藥水時不時地發出咕嚕、咕嚕地聲音。
“謝謝你。”臉上的笑容怎麼擠也擠不出來。
病房裡的光線很暗，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隻是很模糊地見他象征性地點點頭，沒有多餘的話語。
帶著絲絲懷疑和許許期待她試探性地問他，“你......你都知道了？”
話到嘴邊卻軟綿綿的，像一拳被人打凹的棉花。
“醫生說你有些營養不良。”他輕易地避開了她的問題，“既然你醒了，那我就先回學校了。”
“還有，你以後彆這樣了。”
輸著液的手不知覺地握緊了。血管隨著手的握緊慢慢突起，緊接著是被針頭挑起的刺痛。
不是早有心理準備了嗎，
沒有秘密是會被永遠隱蔽的。
再回學校的路上，秦啟之想起秦渺蒼白的臉和在昏迷時她習慣似的手掌撫摸著小腹。
“醫生，她怎麼了？”
“噢，沒什麼，隻是流產後沒有好好調理身子。唉，現在的孩子啊......”
他終於明白她為什麼有這個習慣。
隻不過，
真相有些讓他吃不消。
剛進教室，秦渺就被一全女生圍住了。
“秦渺，昨天下午你怎麼會昏倒啊。”一女生“一臉擔心”地打量著她。
她尷尬地笑了笑，隨便找了個借口，“沒什麼啊，隻是有些中暑而已。”
“你還真特彆，秋天也會中暑……”另一個女生接話。
“......昨天的太陽太大了嘛。嗬嗬。”
她什麼時候那麼受歡迎了？
“對了，昨天你哥一聽見你昏倒了，連上課都沒顧就跑去操場背你去醫院了。啊——要是我有個那麼帥那麼疼我的哥哥就好了——”
這才是她們關心的話題吧。
“你哥有女朋友了嗎？”
“你哥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
“他的生日是什麼時候？”
如果她說他們什麼關係都沒有應該不會有人信吧。所以她乾脆閉上嘴什麼都不說。
真是個好男生啊。秦渺心裡感慨道。
很早，秦渺就來到了學校。老師絲毫沒有因為她是個病號而照顧她。
放學，黑板上值日生的那欄裡寫上了她的名字。
她拎著那個鏽跡斑駁的熱水壺來到了水房。
現在應該隻有六點鐘，學校裡連半個人影都沒有。水房是露天的，可以看見教學樓。
漆黑的教學樓隻有兩間教室開著燈，一間是她們班的，另一間是高三（1）的。
等她扭頭看著正在冒著熱氣的水壺時，一個緩慢而堅定的腳步聲從空曠的走廊傳至水房。
灰色的範思哲外套，清秀的臉龐倒是一臉的平靜。
“早。”
秦渺有些吃驚，“.......早。”
秦啟之沒再說話，隻是擰開了另一個水龍頭接起熱水來。
“前天真是很謝謝你。”她朝他笑笑。
秦啟之抬起了頭，嘴角展開了一個淡然的微笑，“幾乎全校都認定我們是兄妹了，想賴都賴不掉了，如果我不做個稱職的哥哥恐怕會被人戳脊梁骨吧。”
他會開玩笑耶！秦渺不敢相信地掐掐自己的大腿。
“嗬嗬......今天中午我請客，賞不賞臉？”
熱水壺蒸起的霧氣把他整張臉都籠住了。他輕輕闔上眼，點點頭。
秦渺高興得一個勁傻笑，手自然地伸向熱水壺——
“哎喲——”
他睜開眼，嗬，秦渺被熱水燙了。
有些幸哉樂禍，嘴角泛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真的是像自己說的那樣才去幫助她的嗎？
他懶得琢磨。
第一節課的鈴聲響了。
孟珊走上講台，站上了講台，“今天老師去彆校聽課，叫大家自己複習課文。”
聲音甜膩得像一朵水仙花。
秦渺不喜歡這個女生，她總是喜歡裝模做樣。她曾經撞到過孟珊偷偷把林子的課本扔進垃圾桶裡。
其實她也不知道林子和孟珊之間的恩怨情仇。
老師不來了，很多同學都歡呼雀躍起來，然後自顧自地說起話。
見林子正在認真複習課文，她也不好意思打擾她，便伏頭睡覺。
“嗡——嗡——嗡——”
手機的振動把秦渺的大腿震得麻麻的。
她想也沒想，就把手伸進口袋裡摁斷了。
“嗡——嗡——嗡——”
又響了。
算了，還是接吧。
她一隻手托著下巴，閉著眼睛從口袋裡掏了老半天才把手機掏出來。
“哪個？”
“秦渺。”
他不是走了嗎，把一切包袱扔給秦渺就瀟灑的走了。
“……”
“十點，來我家。嘟——”
他不是說過，如果有一天他走了他就永遠不會回來的。
“我到了。”
按下發送鍵，N86屏幕上顯示著“發送成功”的字樣。
她真的沒有想過她還有機會再次站在他家樓下。
四樓的窗口是關著的，藍色的窗簾擋住了裡麵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