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謝珩回答,她又自顧自柔柔一笑,“沒有關係,蓮生隻要在家裡就好陪著阿娘就好。阿娘去給你做早飯。”
謝珩望著她忙碌的背影微微征神片刻,便接著看書。
已經喂完雞的桃夭蹲在花圃一邊侍弄自己的寶貝美人蕉,一邊偷偷拿眼角看他。
今兒天好,晨曦的微光透過密密匝匝的雲層順著他的輪廓傾瀉而下,濃密似鴉羽的長睫輕顫著,在白皙的眼下掃下一層淡淡陰影。偶爾有粉紅的花瓣落在他肩頭,他夾在指尖輕撚著,神情閒適。
恍惚間,她又好像覺得是蓮生哥哥坐在輪椅裡。
再一看,那個人看著矜貴得不得了,哪裡會是愛與她溫柔說笑的蓮生哥哥。
也許是她看的太入神,他有所察覺回過頭來。
桃夭嚇了一跳趕緊低下頭接著給花圃拔草,誰知一不小心從土裡拔出一條蚯蚓來,嚇得哇哇叫。
正在做早飯的蓮生娘這時出來,笑,“你這傻孩子,怎麼總偷偷看你蓮生哥哥。”
桃夭見謝珩望過來,忙道:“我沒有偷看!”
“沒有就沒有,”蓮生娘隻當她害羞,“還不快洗乾淨手吃飯。”
桃夭趕緊去洗手,盛了一碗小米粥,拿了兩個雞蛋準備給宋大夫送過去,卻被蓮生娘攔住。
她輕哼:“那個男人自己不出來吃,還要你親自送?”
桃夭解釋:“阿耶病了。”
蓮生娘聞言眼神裡閃過一抹擔憂,想了想,從她手裡端過粥,“你伺候你蓮生哥哥吃,我送過去。”
桃夭擺好飯,一邊吃一邊朝南屋望去,抿嘴直笑。見謝珩正望著自己,忙道:“我總覺得我阿娘的病好了。”
她正說得認真,渾然沒注意有人進院子。
張氏一進來就看見桃夭正與端坐在輪椅裡的男子說話。
她仰著一張雪白的小臉,眼睛彎成月牙,臉上的酒窩若隱若現,不知在說什麼高興的事兒。
張氏再看看那神仙似的郎君,雖神色淡淡,卻認真聽著她說話。
瞧著這一幕,張氏覺得心裡怪怪的,總覺得那裡坐的是宋蓮生。
桃夭這時看見她了,連忙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
張氏知道她是因為劉媒婆的事兒,可事情已經發生,再說也不是她的錯。
她走上前,問:“你阿耶呢?”
“病了。”桃夭指指南屋,“我阿娘給他送飯。”
說罷,又悄聲道:“我阿耶跟我阿娘吵架了。”
張氏驚訝,“為什麼?”
宋大夫兩夫妻是村裡出了名的恩愛夫妻,不知多少人羨慕,就算是偶有口角,宋大夫也是事事讓著。
而且自從蓮生娘病了以後,更是對她百依百順。
桃夭也說不了為什麼,隻說:“我阿娘的病好像好了。
張氏更驚訝了,“那我去看看。”
一進屋,果然瞧見宋大夫躺在床上,蓮生娘冷著一張臉坐在床頭。
兩人一見張氏來,忙起身相迎。
蓮生娘跟她寒暄兩句,很委屈的看了一眼宋大夫便出去了
原本不相信桃夭的張氏將她的神情看在眼底,待她走後,驚詫, “我怎麼瞧著蓮生娘這是病好了?”
宋大夫歎息,“她要不是把那個人當成蓮生,我也覺得她像是好了。”
他把蓮生娘非謝珩當成宋蓮生,以及那日媒婆來送聘禮被她趕走,又如何同他吵架的事兒講了一遍。
並不在場的張氏聽得連連咂舌,“我看心病還是心藥醫,這事兒指不定就是緣分,要不然怎麼就那麼巧在河邊撿到他。”
宋大夫愁眉苦臉, “也隻能這樣想,對了,嫂子一大早來可有事兒?”
張氏這才想起自己的來意,一臉凝重,“那個劉媒婆把你們給告了。”
宋大夫一聽就急了。
他還以為那媒婆隻是隨便說說而已,沒想到真去了。
張氏忙道:“你彆急,聽我把話說完。雖是告了,可到底也沒什麼大事兒,那劉媒婆不過是想要訛些錢。蘭子已經幫著周旋。我就是回來跟你說一聲,讓你心裡有個準備。免得公差上門你們不曉得是怎麼回事兒。”
宋大夫一時之間都不知該說什麼好,“哎,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都是鄉裡鄉親說這個做什麼,當初要不是你幫忙,我不也難產死了。”張氏歎氣,“眼下弄成這樣,怕是桃夭的婚事更難了。你說這孩子以後可怎麼辦?”
宋大夫如何不明白,早知道一開始還不如直接上吊死了!
張氏見他意誌消沉,勸,“這種時候你可不能胡思亂想。有什麼事兒往後再打算,眼下先把這個坎過了。你放心,衙門一有消息我就來通知你。”
臨走前,她又往窗外看了一眼,“我瞧著桃夭倒是很喜歡這個郎君,就是不知他可有婚配?”
宋大夫沒有作聲,心底卻激起漣漪。
*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衙門那邊的消息沒有傳來,這天早飯過後,正在院子裡煎藥的桃夭就見著陳八兩領著幾個人來了,一見她,腆著臉笑,“嫂子煎藥呢,是不是我那姑丈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