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升,你走開一下……”
深更半夜,溫升做著噩夢,渾渾沌沌地被喊醒。然後他沒來得及回答,馬上感覺到身上壓了個人。溫升剛想問北星乾什麼,就被踩了一腳狠的,又很快移開。
隔著一層薄被,溫升被他踩得腹部生疼。地板上的腳步聲很快消失。
大概過了七八分鐘,北星才趿拉著拖鞋回來。北星不走尋常路,還繞了一圈,偏要從溫升那頭上床,於是迷迷糊糊的溫升又被踩清醒了……
溫升翻身,把被子給他蓋好,又捂著肚子說:“你踩到我了。”
“哦。”北星慢了幾秒才回答他,“踩哪裡了?”
“……”溫升心說算了不要計較了,於是又翻回去,“你睡覺了吧。”
“我剛剛吐了。
“好像有血,我是不是要死了。
“溫升,你醒著的是不是?”
北星很慢地說著,在他身後,呼著溫熱的氣息。不一會兒沒了話語,也翻了個身,睡過去了。
“起來了,傻|逼。
“快點,九點了。”
溫升被推醒,睜著眼睛看天花板,太陽光打在他臉上,不一會兒有了暖意。北星站在一邊收拾東西,橙色的T恤和運動短褲顯得很精神,看他坐起來了,嘴角露出笑容。“要吃早飯嗎?”
“……”溫升大腦有些宕機,看了看北星的膝蓋,沒有說話。
北星:“我問你吃不吃早飯,你看我乾嘛?”
溫升:“要交錢對不對?”
“肯定的。”他說,“還有昨天晚上跟我睡的錢,不過看在你送我回來的份上,這個就不用了。”
“……”溫升隻覺得北星真的厚臉皮。
北星問他這些藥的錢誰交的。溫升指著自己,相比之下,溫升善良太多,他說:“你的傷有我的責任,所以我出,你不用還了。”
兩個人一起去學校,這個點路上已經沒什麼學生了,他們到了學校門衛室,保安打量著倆人。
“你倆來這麼早?”
“……”溫升看著北星。後者看著保安,很淡定地說:“叔叔,我們是高二年級二班的,昨天晚上請了假。”
保安很快打電話給老班,確認無誤後才把他們放進學校。
“哇北星,你這腿……”
第二節課下課,好幾個人圍到北星座位,像沒見過貼膏藥的一樣,搶著去看。
北星看著這群人,忽然打了個噴嚏。周圍安靜了一會,北星說:“你們趕緊走,不然傳染你們。”於是一下嘩啦散了。
“北星,你有感冒藥嗎?”溫升隔著過道向他投了目光過來,淡淡的,很乾淨。
北星心說我哪裡會有這玩意。“沒。”想問他是不是感冒了。剛要問,手邊遞來一袋藥。他對上溫升眼睛。
原來是要給他藥。北星靜默片刻,才抓過袋子。心裡有一點點感動,沒想到溫升心挺細。
北星短促地朝他笑了笑。
也許學校沒說錯,春天真的容易生病。班上一堆感冒的,上課的時候噴嚏聲不斷,老班十分憂慮。
“沒有感冒的同學們,可以趁體育課或者是其他課餘時間去鍛煉一下,增強免疫力,預防感冒。”老班在班會課上說,“感冒的人多喝熱水,戴上口罩,儘量不要傳染給彆人。”
北星有點困,俯在桌子上釣魚。老班在上麵點他名字,“哎北星,你沒事吧?”
“……嗯?”他迷糊抬頭,“有事。”
“老師我要去醫務室打針。”
北星瞥了一眼溫升,又說:“溫升跟我一起去。”
溫升:“?”
於是溫升也迷迷糊糊地跟他去了醫務室。隻有一個校醫在裡麵,是位戴著口罩的高個子女人。“坐,先量體溫。”她看了看他們,轉身去拿體溫計。
“戴上口罩。”溫升敲了一下北星手臂,趁他回頭,把兜裡另一個乾淨口罩給他戴好。
北星滯了幾秒,不自在地伸手去撥了撥口罩的細繩,沒說話。心裡想,怎麼感覺最近的溫升有點好,讓他有點……感動?
什麼該死的錯覺。
紮針的時候,看著細細的針頭,北星怵了一下,扭頭找溫升說話轉移注意力。“今天星期幾來著?”
溫升說星期三,然後北星很快又問:“中午食堂吃什麼?”
“……不知道。”
“你怎麼不知道?”
溫升心說我為什麼會知道。針紮好了,北星也不問無聊的問題了,一偏頭就閉上眼睛休息。好像一個冬天過去北星白了不少,溫升望過去,可以看見淡淡的光線下,他乾淨而微泛紅的臉。
“阿姨,他要打幾瓶藥水?”溫升壓低聲音問。
“四瓶。”校醫笑著,“大概要一個半小時,你也睡一下吧。”
但溫升還是沒睡,擔心北星亂動把針頭甩出去,於是挨著他靜靜地坐著。實在無聊,他背起了之後要學的《屈原列傳》,剛好背到“屈平正道直行,竭忠儘智以事其君”,肩頭忽然一沉。
北星的腦袋靠在他肩上。
嘀咕了幾句,又徹底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