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醫館,北星才想起上次道士的邀請。他懶得倒回去跟溫升說,直接給他發微信。
北星:明天去不去幺蛾子山小廟?
溫升過了幾分鐘才回。
溫升:幾點鐘?
北星:不知道,看我什麼時候起床。
溫升就發了一串省略號過來。
北星收了手機,想象了一下此時溫升的表情。
肯定好笑,北星想著,旁若無人地笑了。
北星回到家,奶奶正在逗小娃玩。看見他回來了,跟他說:“星星,你媽媽打電話給我了。”
北星停在原地。“什麼?”
奶奶說:“她說她要很久才回來,還打了錢給我,問我你有沒有好好上學。”
“哦。”他想了想,好像她在奶奶眼裡是個好媽媽。至少表麵上是。他沒說什麼,聽奶奶說話,心情慢慢低落下去。
第二天。
北星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覺電話一直在響。
“喂。”
很費勁地接了電話,原來是溫升。溫升問:“還去嗎?”
“去什麼……”
北星頓了頓,“哦。”他踢開被子,坐起來後一把拽掉身上的衣服,“去,你在哪?”
“我在你家門口。”溫升的聲音輕飄飄的,他說,“這是第四個電話,我吵醒你了嗎?”
“廢話。”北星開始脫褲子,昨天晚上睡覺出汗了,黏糊糊的,他罵溫升,“你怎麼老問些屁話,等著,我換衣服呢。”
溫升等他掛了電話,才重新將目光挪止門上。他剛剛敲了門,卻沒有人開門,也沒聽見人聲。還以為出什麼事了,溫升的手指無意識地抓了抓褲線。
不知道為什麼,好像有點緊張。
門突然打開,一股清爽的味道撲麵而來。北星光著上身出現,頭發亂糟糟的,看起來有點頹廢,但還是帥氣的北帥哥。
北星揉揉眼睛。“你這……”他看著溫升背上的包,沉默了。感覺帶了不少東西,難不成是怕那神經病?
溫升沒作解釋,隻是問:“為什麼突然想去那裡?”
“有驚喜唄。”
北星笑笑,神秘地說。驚喜不驚喜他不知道,如果神經病還在那的話,驚嚇是必須得有的。
道士在山頂等待著他們。
小路邊的草已經竄得老高,綠油油的,把道兒都占了一半。樹枝張牙舞爪地探出去,走過去的人一不留神就容易被劃了臉。
太陽大,不一會兒就要汗流浹背。馬上就要到小廟了,溫升忽然從背包裡掏出一頂帽子來。
北星看了看帽子,有點幼稚,因為上麵是加菲貓。於是北星開始欠欠地嘲笑溫升。
然後溫升把帽子扣在了北星頭上。
“……”
溫升說:“沒關係,走吧,馬上到了。”
北星咬牙,戴上帽子涼快了點,他乾脆不摘了,又往溫升肩膀錘了一拳。
小廟冬天很冷清,夏天人稍微多了點。廟門外的梔子花開了,幽幽的香味和繚繞的香火一樣,飄到四處。
道士坐在門外新修的秋千上,正在玩手機。
“叔。”
北星走過去。溫升也跟上去。
道士看見他們,笑了笑,收好手機,“來了。”
“叔,你不是說有驚喜嗎?”
道士:“啊對沒錯。”
溫升問:“真的有驚喜?”
“來來來,跟我來。”道士招手,帶著他們去小廟後麵。一大片菜地出現在眼前,地是挺廣的,就是感覺沒種啥玩意兒。然後旁邊有個池塘,裡麵沒什麼水,零零散散地撐著些荷葉。
池塘岸邊是一大圈枇杷林。
北星不知道這是啥驚喜。“叔,所以我們要……?”
道士說:“帶你們參觀一下,下午給你們做我的拿手菜。”說完,撈起袖子,就要下菜地,還要拉著倆人一塊兒去,“你們來看看,叔種的瓜……”
……
三個人看著桌子上那碗,散發著莫名其妙的可怕氣息的菜。乍一看像紅燒茄子,仔細一看似乎是魚,再看就會發現這菜非常嚇人。
北星直白地問道士這是什麼東西。
“你看不出來嗎?年級這麼小眼睛就不好了,這是爆炒的黃瓜加魚……”
溫升:“黃瓜呢?”
黃瓜當然不見了,黃瓜已經和魚融為一體了。道士毫不在意,對二人道:“沒關係,黃瓜就是添個味兒,魚才是重點。”
北星點頭,信了,伸筷子的時候發現溫升難以言喻的目光,就問:“乾嘛?”他明白了,溫升一定是想吃,又不好意思自己夾。
於是北星“善良”地給他夾了半條魚,還很淡定地說,“吃啊,跟叔不用客氣的。”
溫升猶豫了一下,低頭咬了一口。然後想吐又不敢吐,硬是咽下去了。
道士疑惑,“嘖,難道是沒弄對方法?怎麼這個表情?”
北星很欠地笑出來,筷子都拿不穩了。
道士喂雞去了,剩下他倆乾坐著。屋子裡有點悶,溫升去把門開到最大,一陣大風刮了進來。
北星撐著頭,“溫升,你是哪裡人?”
他轉學來的時候,也沒問過他這些,現在挺好奇的。認識這麼久了,應該能問吧?
“B市人。”溫升說,在他對麵坐下,“怎麼了?不像嗎?”
“呃。”北星心說也就你覺得像,“你看我像哪裡人?”
溫升:“B市人?”
“傻逼。”他說,“不是B市人,我是周安的。”
周安在哪裡溫升倒是不知道,但是聽他這樣說,感覺有點故事。
北星倒了杯茶,有模有樣地吹了幾口,“嗯,知道周安是什麼地方嗎?”
“周安呢,挺窮的。”北星說著,先笑了,“我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也不記得什麼了。一點都不想回去了。”
溫升有點沒聽明白。
北星沒注意到他的疑惑,而是自顧自地回憶起來。
他聽爸爸說過,自己三歲之前都待著周安,跟奶奶和媽媽一起,還算挺開心地生活。
後來,他離開了周安。
跟一個陌生人。尋人啟事貼了三個月,周安和其他地方,爸媽和奶奶一直在找他。找到以後就沒再回去。
其他的北星不記得了,連那個帶他走的陌生人的臉,也在時間的流逝中漸漸的變淡。
B市就成了家。
北星看著溫升,說:“你現在能見到我,挺不容易的。”
“你們聊什麼呢,這麼沉重。”道士回來了,問他們什麼時候回家。
道士一個人住在這小廟裡,養些雞啊鵝啊,孤獨也自在。兩個孩子在這裡,總歸熱鬨點。“今天晚上你們肯定沒吃飽吧,你們早點回去,以後再來,叔的廚藝一定進步。”
幺蛾子山離他們住的地方遠,又八點多了,溫升就提議說要不打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