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星,想去劃船嗎?”
“滾。”
溫升耐心地問:“那要不要去博物館?”
“滾。”
“對不起。”他朝沙發另一頭的人道歉,真心誠意地洗了櫻桃給他,“那我們去看畫展?”
北星重重地冷哼一聲,抱著手臂,斜眼睨他:“你自己去。”
溫竟遙正在係襯衫紐扣,不禁回頭望兩人幾眼。他昨天晚上回來時已是淩晨,並不知道家裡來了彆人,早上一見,隻覺麵熟。
北星丟下他上樓了。
溫升泄氣般地低頭,拿出手機給北星發微信,覺得打字感情表達得不夠充分,又換成語音。
“怎麼了?他這是生氣?”他哥抓起車鑰匙往外走,隨口問一嘴。
“嗯。”
溫竟遙好奇地瞥一眼樓上。“你乾什麼了?”
溫升支支吾吾,最後高冷地低頭發語音。他哥也沒細想,留下一句“那你好好安慰一下”就走了。
當然,一般人生氣肯定不能幾分鐘就和好如初。但是北星心大,對於溫升偶爾的犯錯誤,他是可以接受的。隻是,北星把溫升發的語音聽一遍之後,感覺又接受不了了。
北星按下語音鍵:“你能不能表裡如一些?你這樣讓我感到非常……”門“篤篤”兩聲,隨即被推開。他鬆開手指,直接發送。
“你離老子遠點。”
溫升站住,張了張嘴。北星盤腿而坐,整個人陷進白色的吊椅裡,眼神很堅定,微微撇嘴。
……
當然,最後還是去了畫展。畢竟北星那麼喜歡畫畫,對這些很感興趣,不管一邊兒的溫升,這次行程相當令人滿意。
北星隻氣了兩天,然後原諒了溫升。生氣的緣由則是,因為溫升沒輕沒重,倔強的北星不願意直視自己的“無能”,於是把氣兒撒他身上。
兩個人開心了幾天。然而,宣念慈還是發現了端倪。
這是回Y市的第四天。下午他們去一趟博物館,走路去的,北星八點多就睡下了。溫升下樓拿飲料,剛好碰上她。
宣念慈隱約感覺到了,於是她把溫升叫去書房。他直視她的眼睛,宣念慈猶豫片刻,問他跟北星究竟怎麼一回事。
溫升一五一十地告訴她,因為他知道隻要宣念慈想知道,他就瞞不住。就像他哥一樣,藏了那麼久,結果她早知道。
書房沉寂良久。輕微的歎氣聲被無限放大,變成失望和憤怒。這話她和大兒子說過,現在還要和小兒子說一次,宣念慈都覺得自己煩。
“他家裡知道嗎?”最終,宣念慈挑了一個不那麼惹人煩的話題開頭。
溫升低聲說:“他家裡不知道。”
“他父母不管?”
“他親生父母走了,隻有後媽。”他艱澀地開口,“你的意思是,讓我……”
她沉默幾秒,“對,你自己知道。趁現在還早,不要像你哥一樣,本來不是必須要負的責任,卻因為他的猶豫,造成了這種尷尬的局麵。”
“你爸知道了,會氣暈的。小溫,你是真的對他……”
真的喜歡嗎?是單純的喜歡嗎?溫升也問自己。他不知道,以前沒喜歡過,什麼是單純的喜歡?
“那你問過他嗎?小溫,你知不知道你們這樣糊塗的後果?”
後果?沒想到有一天居然要用“後果”這個詞來形容他們的未來。溫升攥緊手心,覺得此刻比寫數學超綱題還累。
宣念慈的聲音很冷靜,漸漸地,溫升發現她的話在自己腦海裡揮之不去。越發清晰。
“你以為你的堅持能帶來什麼?
“你會毀掉你們的未來,會毀掉他的未來。”
許久,溫升失神地點頭:“嗯,知道了。”
飲料落在廚房,溫升在房間門口等了幾分鐘才輕輕推門進去。
令他意外的是,原本熟睡的人此刻正蜷縮在房間角落的吊椅裡,手機屏幕的弱光打在北星臉上,他聽見聲音並沒有抬頭。
溫升借那一點光,發現他的神情很冷。
溫升的心猛地一揪。
“北星?”
北星倏然一笑,跳下來,把手機放在他眼前:“你看這傻逼,大晚上的發神經。”
“什麼?”溫升話音微顫,還以為他聽見剛才的談話了,“你為什麼還沒睡?”
“你緊張什麼?”
北星一語點醒他,開玩笑:“你剛剛出去乾嘛?手機給我瞅瞅。”
溫升把手機給他,然後讓他上床看。好在北星沒有不悅,津津有味地看起了溫升的手機,不一會兒就問:“我的備注就一個數字?2?靠,你什麼意思?”
溫升立馬改備注:“那你要什麼?”
北星“嗯”了半天,“哥。”
“嗯?”
“你嗯什麼?!”北星把手機搶走,窸窸窣窣地躲在被子裡,幾分鐘後鑽出來,將手機拋給他,“得了啊,睡了。”
溫升一看:星星。
另一頭,北星碰了碰他的脖子,很小聲地說:“不要像上次一樣了,今天晚上彆碰老子。”
“嗯。”過了很久,溫升找回自己的聲音,心裡酸酸的。
這種滋味就像,他努力了好久,得到一張珍貴的獎狀。可是後來老師說,發錯了,其實這不是你的。然後彆人不相信他,他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