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得患失的情緒持續了一天。這天下午五點,常盼山來他家拿東西。
常盼山看見溫升在客廳,北星不知道上哪去了,就問:“他呢?回去了?”
溫升心不在焉。“沒。”
他湊過去,認真思考片刻,好奇地問:“怎麼了?你倆又鬨矛盾了啊?”
“又?”他說,“沒有。”
說完,溫升上樓,回到房間,他忽然發現床上非常乾淨。
仿佛在暗示什麼一般,溫升匆忙拉開窗簾,玻璃上貼著一張紙條,在半空中搖搖欲墜,宛若此刻他的心臟。
筆跡淩亂:提前走了,打工去了。就這樣吧。
這是……什麼意思??
溫升把紙條揣進褲兜,冷著臉“砰”地合上門便下樓。
宣念慈站在大門口,早有預料一樣,輕飄飄地瞥他一眼,“去乾什麼?”
溫升也不知道。這劇情在電視劇裡很熟悉,按道理來說應該去追。可是……沒有用啊。
“他回去了?”他問。
她答:“嗯,放心,我讓司機送的,很安全。”
溫升咬牙:“你怎麼跟他說的?”
宣念慈微微蹙眉,對他這種態度感到不滿。就算溫升小時候不懂事,也沒有用過這種語氣跟她講話,難道自己是“罪人”?
“放心,我沒有說重話。你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我跟他說的時候,他可比你淡定多了。”話音落定,她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勾起嘴角。
“看吧,我跟你講過。你才是什麼都不知道的那個。”
溫升愣在原地。
複雜的情緒交織著,像寄生的藤蔓瘋長,將他纏繞得喘不上氣來,他好像又變成一個人了。
“停一下,叔。”
司機懵然扭頭:“啊?在這裡停?”
北星望著窗外,是一個村莊。大片的農田綿延,又被幾座山丘隔空。他點頭,重複一遍:“停一下。”
於是靠邊停車,司機看著他下車,多嘴問一句:“那你怎麼回去?”
“沒關係,叔,你回吧。”他轉身,單身拎著背包,很快走上一條通向村莊的小路。
“注意安全啊!”司機想了想,還是吼了一聲兒。然後調頭回Y市,一邊想著這到底怎麼回事,小男生犯什麼錯了,居然就這樣回去?
走了十幾分鐘,北星推開一戶人家的院門,在兩層小樓外停下。
“嬸兒。”
大門很快打開,不鏽鋼材質,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在屋裡疑惑地看著他,半天沒想起他是誰。“你是哪來的?”
北星又抬頭看了看門牌號,“我是北星。原來周安的那個。”
女人不可思議,將信將疑地走過來,“你多大了?”
“十五。”
“你先進來,嬸兒有事情問你。”女人歎氣,還是把人帶回家。
這村子叫狗白村。粗暴的起名兒方法,就是因為這兒的狗很多白色的。不過,這裡曾經就叫“周安”。
嬸兒一家五口住在這裡,一直沒搬過。
女人算北星的親戚,北星聽奶奶提過這一家人,沒想到有機會見到。他離開這裡時剛記事兒,所以對他們印象很淺。好在他們很熱情,北星並沒有感到不自在。
他跟嬸兒六歲的小兒子擠了一晚,第二天五點多就起床離開了。
“去B市。”大巴車轟隆隆停在路邊,稀稀拉拉幾個乘客上車,北星找個單座坐下,麵對售票員大媽的詢問,北星直接選擇忽略。
大媽收完錢就很閒,抱著他麵前的杆兒,追問:“你一個人啊?爸媽呢?這麼熱的天還跑這麼遠?”
“死了。”他丟出一句話,“你錢掉了。”
大媽嘰嘰歪歪地回了副駕駛。
北星歪頭看著窗外緩慢掠過的景色,抬手想開窗,這窗戶年久失修,卡死在縫兒裡,使吃奶的勁兒都推不開。“靠。”
“小哥哥,你也是回B市?”
身後一個軟軟糯糯的女孩兒聲音,像網絡上的“夾子”,北星聽著渾身難受,沒搭理她。
“你怎麼啦?”夾子繼續嚷嚷,“可不可以幫我撿一下耳機,就在你腳下哦。”
北星煩不過,彎腰撿起,回頭卻被嚇一跳,這他媽是個爺們兒!“靠。”他沒忍住,又爆粗口。
夾子長相挺不錯,看上去是真爺們兒。他又嚶嚶兩聲:“謝謝你小哥哥……”
北星麻木地閉眼。
大巴車哐啷哐啷的,感覺下一秒就要散架,還時不時抖上一抖,北星感覺心情更加壞了。
不知道紙條溫升看見沒。
最好彆他媽再找老子,他心想,就這樣吧,反正生活還得繼續。
少誰不是少,也彆太矯情了。
正出神,兜裡電話一震。
“嗯,金幣怎麼了?”
堯然語氣顫抖:“被大貨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