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星抱著腦袋安靜了很久,突然問:“你是知道了才讓我來的嗎?”
溫升蹙眉,抓住他的手指,冰冷得仿佛從冷水中抽離。“我不知道,隻是想來看看他。”他說,“應該早些來的,他大概是兩天前服藥的。”
“嗯。”北星不著痕跡地抽出手,去一邊的櫃子裡找東西,櫃子舊得紅漆差不多都掉落,他把一個小本子拿給溫升看。
“這是之前叔跟我說過的,他兒子的電話和住址。”
溫升念出來:“B市東郊禾澤住宅區222號……”
北星覺得耳熟。
隨即想起來,曾經在夾子口中聽到過。
東郊。
洛歡在房間裡看電影,剛才和他爸又吵了一架,挨了巴掌。
電影沒意思,他沒看完便關掉投屏,倒在床上發呆。正在這時,手機急促地響起,“小哥哥”的名字一閃一閃。
“哥……”他剛說出一個字,北星略帶焦急的聲音打斷他。
“你爸是誰?”
洛歡一頭霧水,還是乖乖回答他:“洛惕守,你找他?”
北星遲疑片刻,問:“你確定他是你親爸?”
“你這是什麼話啊?”開始他覺得荒謬,旋即反應過來,“什麼意思?”
好像不是親爸,他覺得他跟洛惕守完全不同。
“我現在在你家樓外,洛歡,等我過去跟你說。”
……
道士的葬禮是洛惕守操辦的。
隻邀請了幾個跟道士相識的人,包括北星和溫升。
下葬當天天空飄起小雨,墓園寂靜而孤獨。
道士是洛歡的親生父親,洛惕守是養父。而洛惕守沒有告訴洛歡,道士和自己曾經在一起。某種意義上來說,洛惕守的確算他的父親。
洛惕守讓人送北星和溫升回去,被北星拒絕。兩人離開墓園,溫升在街邊的雜貨店裡買了一把傘,撐開後無意識地將人帶進懷裡。
“叔才三十多歲啊。”雨勢漸大,北星乍然開口。
溫升胳膊收緊,傘傾向北星:“嗯。”
北星伸出左手,將傘推回去一些,看了看溫升蹭著自己脖子的手臂,感覺兩個大男人這樣真膩歪。
“哎,你聽見洛歡他爸說什麼了嗎?”他盯著溫升的大衣口袋,不禁戳一下,鼓鼓的,“他說他和叔以前關係很好,因為他找了女人結婚,所以叔離開了他,丟下了洛歡。洛歡原來是叔的孩子,可是夾子的媽媽……”
溫升又是嗯一聲,沒有彆的話。
“你就知道嗯嗎?”
溫升目光平移過去,看著他的發梢,語氣溫柔:“不要太難過,他肯定是有理由的,即使……是出於無奈,結果也無法改變,不如為他祈禱。”
北星也看過去,啞口無言。這樣說也沒錯,北星隻是抱不平,為道士這短暫的一生感到遺憾。
“叔的事情還耽誤了你一天,那你下午走還是明天?”
“下午,晚上要去參加一個線下會議。”
等紅綠燈的空當,北星抬頭瞅見傘又傾過來了,便趁最後幾秒用手肘捅一下溫升。
當他看過來時,北星已經拔腿朝另一邊跑了。
在樓道停下,北星一麵抹臉,一麵往上慢慢走,迎麵碰上堯然。
她很憂愁地說:“又停水了。”
“你是去乾嘛?”北星看著她臂彎裡挎著的包。
“哎,我去朋友家洗澡。”堯然歎氣,“小娃在老徐家呢。聽說要明天才來水,要不然你跟我一塊兒去?”
北星搖頭:“算了。”
“行吧,那我走了。”
不信邪兒的北星鞋都沒換,便先去查看一下水龍頭的情況,這兩天一直在下雨,居然還能停水?看來又是管道維修。
剛才一路衝回來,頭發被澆濕,老棉鞋也無可奈何地進了水,尤其是進小區時不小心踩到了一個水坑裡,右腳都被水浸得沒知覺了。
打電話給邵賀,這廝居然跑海島去了?!
“滾吧。”他告彆邵賀,撥通溫升的號碼,揪著自己的頭發,一邊目光飄飄然地問,“你家有水不?”
溫升有些懵:“有,你怎麼了?”
北星換了雙鞋,原地蹦幾下,終於沒那麼冷了,“洗澡啊,我家又停水了!”
“你來吧。”溫升說,“現在是十點半,你洗完澡,剛好一起吃午飯,然後我就回學校。”
“……哦。”感覺安排得挺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