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 能被旁人理解的,都不叫苦心。……(2 / 2)

“快了,”蘇硯接收著數據,“還差一萬左右。”

“不急,”蘇墨秋道,“等陛下上線了就差不多了。要不你先走吧,等會兒讓陛下看見了不好。”

蘇硯聞言偽裝成了殿前侍衛迅速離開,而他前腳剛走沒多久,霍文堂後腳就跨進宮門,道:“陛下駕到——”

蘇墨秋起身行禮,麵前的男子一襲華衣,長發披散,舉手投足間滿是天子氣度。他望向蘇墨秋,那雙墨色眸子裡透露著些許涼薄之意,抬手道:“丞相請起。”

酒意讓蘇墨秋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視線也隨之模糊不清,他不確定沈慕安是不是望著自己在笑,隻聽見他道:“如何,今晚的宴席丞相可還滿意?”

“……陛下盛情,”蘇墨秋踉踉蹌蹌地起身道,“微臣、微臣感激涕零,受之有愧……”

沈慕安給了霍文堂一個眼神,後者迅速上前扶起來了蘇墨秋:“蘇相,您慢點兒,彆摔著了。”

沈慕安繞到了桌前,又親自斟了滿滿一杯瓊漿玉液,刻意舉起道:“解憂之物,儘在杯中。丞相不想嘗嘗?”

“……我、陛下……”蘇墨秋語無倫次,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陛下……微臣實在、實在是不勝酒力,還請陛下、恕罪……”

沈慕安看著蘇墨秋麵色泛紅,知道他再喝隻怕要當場醉倒,不知為何反而笑了一聲,他舉起酒樽一飲而儘,好似並不放在心上:“無妨。既然丞相無心飲酒作樂,那朕也不好強求。不如陪朕一同去禦花園裡走走,就當是醒醒酒。”

“這……”

蘇墨秋一時啞然。儘管他腦中不甚清醒,可有了蘇硯的提示,他也知道沈慕安必定是希望故意灌醉自己,而後好從自己這裡套話。

但他無法拒絕,隻得道:“微臣遵旨。”

“走吧。”

沈慕安領著蘇墨秋繞到了禦花園,若在平時,能見皇家園林中群芳鬥豔之景,蘇墨秋定然不勝欣喜。可眼下他僅存的那點注意力都用在維持自己不要暈過去上麵了,哪有閒心思去享受什麼良辰美景。

“……蘇相、蘇相?”

蘇墨秋愣了好一會兒,才發覺霍文堂用胳膊輕輕撞了撞自己。

“蘇相,”霍文堂道,“陛下問您話呢。”

“陛下、陛下問……”蘇墨秋連忙回過神來,尷尬道,“陛下,您方才、方才問微臣什麼?”

沈慕安把蘇墨秋醉酒後的情態一覽無餘,不僅沒有介意,反而長袖一揮,示意霍文堂不必跟隨,帶著蘇墨秋上了池邊小橋,朗然一笑道:“蘇相看來是醉了。”

“陛下恕罪……”蘇墨秋也怕自己言多必失,“微臣不擅飲酒,此刻頭暈目眩,恕、恕不能跟隨陛下夜遊花園……”

沈慕安平日裡見慣了蘇墨秋立於朝堂之上應付自如、遊刃有餘的模樣,不曾想他飲酒之後竟是如此。胸中多年積攢的塊壘似乎都舒暢了不少,他笑了一陣,反而不肯叫蘇墨秋就這麼走了,上前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

人沉浸在某種心緒裡就容易忽略外界的種種。沈慕安一心注意著蘇墨秋,哪有空在意其他,而後者更是差點醉倒當場。一時間,兩人之中竟是沒有一個注意到一團黑影悄悄地襲上了宮牆。

“抓刺客!”

“陛下小心!”

“護駕、護駕——”

周圍人驚慌失措的呼喚總算讓蘇墨秋恢複了一點神誌,他定睛一看時,刺客翻牆而下,手中的冰冷寒鋒和沈慕安僅有咫尺之遙。

“陛下!”

生死關頭,蘇墨秋來不及多想,軀體的本能反應讓他撲到了沈慕安身前,企圖用血肉之軀替他抵擋刺客的致命一擊。

那一劍到底是刺偏了,隻是劃破了衣衫,沒能取走蘇墨秋的性命,可兩人卻也因為蘇墨秋情急之下的動作,和刺客不依不饒的追殺齊齊栽進了水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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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陛下?”

什麼陛下?在喊沈慕安嗎?

……也對,也對。他畢竟是大魏的天子,趕來的侍衛太監們肯定首先要關心他的安危。蘇墨秋迷迷糊糊地想。

冷水湧入鼻腔的窒息感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液體蒸發後的冰冷感。蘇墨秋忍不住打了幾個寒噤。

……應該是,已經被人撈上來了吧?

那就好那就好,看來自己還活著。

蘇墨秋艱難地睜開眼睛,燭光晃得他眼睛有些發酸。

“陛下醒了?”

嗯,醒了,應該沒什麼大礙,也沒缺胳膊少腿——等等這些人在喊誰,沈慕安?

蘇墨秋像是受到了什麼刺激一般,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還有身上的服飾。

……竟然是天子的寢衣!

“陛下怎麼了?”太醫關切地問。

蘇墨秋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領:“你喊我什麼?”

“陛、陛下……”那太醫以為自己伺候不周,慌忙跪拜道,“陛下……微臣技藝不精,讓陛下受苦了……”

“你喊我……”蘇墨秋意識到了什麼,一骨碌爬下床,引得身後一眾太監宮女慌張跟隨,“陛下?”

蘇墨秋連衣服都顧不上穿,拖著鞋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銅鏡前,呆愣地望著鏡中浮現的麵容,不可思議地伸手觸摸。

……絕對不會錯……

鏡中之人長發披散,隻用一頂玉冠固定,麵容冷峻而秀美,眉飛入鬢,鳳眸吊梢,五官端正而俊逸——這張臉蘇墨秋絕不會認錯。

因為那是屬於北魏帝王、年輕天子沈慕安的麵容!

他竟然和當今陛下互換了身體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