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查 你願意冒風險,朕成全你。(1 / 2)

但陛下畢竟是陛下,墨雪衣儘管心有疑慮,卻還是恭敬一拜,道:“微臣愚鈍,不知陛下為何打算如此做?”

“提審免不了重刑逼供,”蘇墨秋回想著方才走廊上聽到的慘叫,在心底默默地搖頭輕歎,“而重刑之下必多冤獄,想來墨大人也是知道的。”

“再說了,如此大張旗鼓地調查提審,幕後主使不可能毫無覺察,”蘇墨秋又道,“很有可能在我們查到線索之前,就又一次被人搶占先機,銷毀了一切證據,撤走了自己的人,到時候不僅費時費力,還一無所獲。”

蘇墨秋知道,在漫長的古代社會裡,查案其實更多依靠的都是犯人的口供。是以不少主審官很多時候並不關注案情本身,反而費儘心思地想著怎麼去折磨犯人,而後逼迫他們開口承認。

千古悠悠,又有多少冤魂悲泣嗟歎?

“所以這法子我不讚成,”蘇墨秋道,“因為投入的太多,犧牲的太多,而卻不一定能夠獲得相應的回報。”

墨雪衣維持著躬身的姿勢,又道:“可是陛下,這畢竟是弑君作亂的大罪,不應該如此輕易放過。若幕後之人潛藏深宮,陛下豈不是隨時都會有危險?”

“墨大人,”沈慕安在一旁靜聽了許久,此刻忽地開了口,“陛下既然如此說,多半是有了計劃,不妨聽聽?”

墨雪衣望了一眼沈慕安,轉而又看向蘇墨秋,心下思緒萬千,最後道:“是,微臣恭聽聖教。”

“聖教談不上,”蘇墨秋笑道,“隻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罷了。”

“墨大人,你覺得刺殺的目的是什麼,”蘇墨秋道,“我覺得既是刺殺,那就表明這個人必須要取對方性命,必須將他置於死地,你覺得呢?”

“既然如此,那麼他看到這個目標沒有死,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還會有下一步的動作,因為他的目的是將這個人殺死,”蘇墨秋又道,“有第一步,就會有第二步,我們不妨反其道而行之,假意放鬆戒備,引出此人的進一步動作。”

“陛下,”墨雪衣撩開衣袍,跪拜道,“陛下,微臣以為,陛下萬金之軀,不可如此冒險。”

蘇墨秋起身上前,拍了拍墨雪衣的肩膀,從容笑道:“隻是說假意放鬆警惕,引蛇出洞,又不是完全放棄調查。墨大人過於緊張了吧。來,起來說話,起來說話。”

“陛下……”

沈慕安出聲打斷道:“陛下既然如此做,必有其深意。墨大人如若真的放心不下,也可以加派些人手協助陛下嘛。”

墨雪衣從地上緩緩起身,這才明白隻怕皇上和丞相早已經商議好了對策,今日前來白鷺閣隻是問問調查進展。想到這裡,他也不好再堅持什麼,於是道:“那微臣繼續徹查此案,陛下若有需要,白鷺閣隨時都可為陛下赴湯蹈火。”

三人又簡單地聊了幾句,墨雪衣隨後親自送了沈慕安和蘇墨秋離開。

白鷺閣的大門再次緊閉的那一刻,墨雪衣聽到身後傳來了屬下趙子魚的聲音。

“副都統。”

“你來了?”墨雪衣問,“可是查出來了什麼新證據?”

“不是……”趙子魚道,“隻是今日見丞相大人前來,讓屬下想起來了昨夜盤問情況時聽到的一件事。”

“什麼事?”

“昨夜刺客李寒山入宮行刺,凶器眼看便要傷及陛下,”趙子魚道,“是蘇相不顧自己安危,生死關頭擋在了陛下身前。雖然之後不幸落水,但好在沒有性命之憂。”

墨雪衣怔愣了片刻,問:“蘇相?”

“是,”趙子魚道,“確實是丞相大人沒錯。當時河橋上隻有陛下和蘇相兩人。”

墨雪衣心頭一時間五味雜陳,因為齊泓的死,他一直對蘇墨秋心懷芥蒂,隻是麵上不表現出來。

當初齊泓也的確試圖拉攏墨雪衣,讓他幫助自己完成刺殺。墨雪衣認為這樣做難免引起朝局動蕩,最終沒有答應。可他雖然沒有參與此事,心裡卻也是讚成齊泓對於蘇墨秋的擔憂的。

隻是沒想到,他往日以為的弄臣,竟願意在生死關頭替陛下擋住致命一擊。

也許……是自己從前錯看了他?

墨雪衣在院中負手而立,春風拂起他的衣擺,他望著遠處蒼翠枝葉,忽而想起來了半月前下朝時和蘇墨秋的相遇。

“墨大人,”蘇墨秋衝他偏頭微笑,平心而論,這人生得溫和瀟灑,眉眼含情,的確是百裡挑一的好樣貌,“彆來無恙啊。”

墨雪衣不大想搭理他,朝著蘇墨秋的方向略一拱手,就要離開。

“墨大人彆急著走啊,”蘇墨秋想同他套套近乎,“說起來,大人姓墨,我名字裡也有一個墨字,看來我與大人確實有緣。”

墨雪衣依舊秉持著禮數,語氣冷淡道:“蘇大人,豈不聞道不同不相為謀。”

說罷旋即轉身離去,連蘇墨秋之後說了些什麼都沒有去聽。

墨雪衣一直以為蘇墨秋貪慕虛榮,覬覦皇位,可現在想起來,從前種種倒像是自己一意孤行的誤會。

“大人,”趙子魚的聲音打斷了墨雪衣的思緒,“宣都統說,要見各處主事一麵,大人也在內,有事商議。”

“知道了,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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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秋沒想到今天沈慕安會讚成自己的看法,出了白鷺閣大門還覺得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你沒聽錯,朕同意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