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宴 所謂君臣之情,也不過是求個各取……(2 / 2)

“陛下到了,”霍文堂望見蘇墨秋前來便是一副笑逐顏開的模樣,“丞相恭候陛下多時了。”

蘇墨秋一進去就瞧見宴席已然備好,今日雖無“嘉賓滿高堂”,卻亦有“綺肴溢雕俎,美酒盈金觴”。隻是蘇墨秋望著泛著油光的菜肴莫名有些慨歎。

算起來,這應該是他和沈慕安吃的第二頓飯。

一晃竟也有五六年了。

沈慕安看著他道:“怎麼不入座?”

“微臣有一樣東西獻給陛下,”蘇墨秋道,“聞說今晚上陛下邀微臣來,所以特意準備的。”

“……這就是你給朕的東西?”沈慕安望見宮人端上來的幾串冰糖葫蘆,一瞬間啞然失笑,“先生還真是永遠在朕的意料之外。”

“平常人若是給朕獻禮,必定費儘心思去挑選上乘之物,”沈慕安笑而搖頭,“沒想到先生卻獨獨喜歡另辟蹊徑。”

“之前陛下沒能嘗到,”蘇墨秋道,“如今不妨一試?微臣覺得有這東西在,陛下應該就不會厭倦飲食了。”

霍文堂正在外頭招呼著宮娥太監們奉上剩下的佳肴,沈慕安叫住了他,道:“陛下不喜奢靡之風,上那麼多的菜肴,兩個人也吃不掉。剩下的那些你就拿去賞給宮人吧。”

“……是,”霍文堂道,“那老奴就替各宮的人謝過陛下聖恩了。”

“霍公公,你今日好像特彆高興,”蘇墨秋道,“是為什麼?不妨說給丞相聽聽?”

“回陛下,老奴這是替陛下還有丞相大人高興呐,”霍文堂笑道,“陛下有所不知,方才老奴收到了前方戰報,正準備獻給陛下。”

“前方戰報?”蘇墨秋問,“喜報?”

“正是,”霍文堂轉身示意那傳信人進門,“來來來,陛下和丞相叫你呢。”

“小人恭喜陛下,”傳信人將信件奉上之後便跪倒在地,“西北捷報!”

沈慕安麵上難掩欣喜:“說說看。”

“是,”傳信人也喜不自禁,“回丞相大人,半月前陳將軍率軍出征,在蒲阪大敗敵軍,斬敵三千餘人,已經攻占了此地,並且俘獲了匈奴的大將。”

高興歸高興,可蘇墨秋隱約覺得事情不大對勁,他說不上來這種感覺。

陳天池是慕容故淵的副將,蘇墨秋讀過劇本,知道陳天池心裡對慕容故淵並不服氣。慕容故淵以大局為重,許多事情不跟陳天池計較,反而偏偏助長了他的氣焰,令陳天池以為他不敢和自己爭鋒。

至於兩人不和的原因,由於他們並非主角,劇本裡也就沒有詳細說明,隻是提了幾句陳天池似乎有點瞧不上慕容故淵的鮮卑出身。

蘇墨秋來到這裡之後改變了許多事情的順序和節奏,可人心裡的偏見與傲慢,任憑他再怎麼努力,也是無法徹底扭轉的。所以為了避免意外,他還是多留點心為好。

譬如說,這一次的勝利裡,為什麼喜報隻有陳天池的名字,不見慕容故淵?

沈慕安道:“好,你回去記得告訴陳天池一聲,他破敵有功,封賞自然在後頭,朝廷不會讓他寒心的。”

“是!”

“……稍等一下,”蘇墨秋叫住了傳信人,“這次陳將軍帶兵出征,那慕容將軍呢?”

“這……”送信人有一瞬的遲疑。

“有話就直說,”沈慕安道,“欺君罔上的罪名你應該不想擔在身上吧?”

“……陛下!”送信人慌忙跪倒,“陛下,因為這一次出兵,是、是陳將軍自己的安排……慕容將軍他、他並不同意。”

“為什麼?”

“這……這具體的原因,小人就不得而知了……”

蘇墨秋攥緊了茶盞,聽到此處不免眉頭緊鎖。

蒲阪遠在千裡之外,他不可能得知詳細的情況,因此就算蘇墨秋想幫慕容故淵一把,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幫起。

如果他的推斷沒錯,陳天池對於慕容故淵的反感應該並非完全源自偏見,多半是他背後的主人想要除掉這位蘇墨秋大力舉薦的將軍。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今時今日的勝利和前些日子關於慕容故淵包庇通敵之人的彙報加在一起,目的就再明確不過了。

想要一步步地挑唆沈慕安換帥。

奈何蘇墨秋手裡一點證據也沒有,根本證明不了慕容故淵的清白。

煩躁之下,蘇墨秋抓起茶杯仰首一飲而儘。事到如今,暫且隻能看沈慕安對自己的信任到何種地步了。

“那也就是說,這一次是陳天池違抗軍令,私自出征了?”蘇墨秋不止是因為焦急還是因為方才喝水喝得太快,竟是咳嗽不止,“是不是這樣?”

“陛下,您慢點……”霍文堂連忙上前替蘇墨秋輕輕拍著後背,沒想到蘇墨秋的咳喘不僅沒有緩解,反而愈演愈烈。

“陛下——”

蘇墨秋以手掩唇,眼睜睜地看著口中的鮮血順著五指緩緩滴落。

沈慕安霍然起身,厲聲道:“來人,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