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蘇墨秋道,“微臣以為,若是真正的情深意切,那就不該隨著歲月消逝。”
“真情假意誰又說的清楚呢?”沈慕安搖了搖頭,“有時候往往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蘇墨秋聞言默然。
這的確是他和沈慕安眼下的狀態,沈慕安需要他的忠誠和出謀劃策,而蘇墨秋也需要來自沈慕安的庇護和信任,才能讓自己免於其難。
所謂君臣之情,也不過是求個各取所需,好聚好散罷了。
蘇墨秋再度回到府邸上時,發覺蘇硯已經等候自己許久了。
蘇硯從衣襟貼身處翻出來一小瓶藥,放到了桌子上,道:“這是你這幾天的助眠藥。”
“好久沒見到你了,”蘇墨秋道,“怎麼今晚有空來找我?”
“……好久?”蘇硯微微蹙眉,“不是才兩日嗎?”
“哎,這不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嘛,”蘇墨秋跟他開玩笑,“你看咱們是不是好久沒見了,你這幾日都去哪兒了?”
蘇硯沒立刻回話,大概是覺得蘇墨秋這個玩笑開得有點無聊,他停了一小會兒才道:“你不是暗自收留了宋晚橋那個刺客嗎?我給他在城郊僻靜的地方尋了個住處安置,這樣便不至於引人注目。”
蘇墨秋若有所思:“依你看,他的武功大概在什麼水準?”
“他精通暗器和劍術,至少在京城之內是中上遊的水平。”蘇硯道。
“那好,”蘇墨秋道,“你代我轉給他幾句話,就說讓他做好準備,這幾天我隨時可能用到他。”
“你要讓他做什麼?說得更清楚些,我也好去轉達給他。”
“留個後手罷了,”蘇墨秋道,“京城裡不少人都知道我身邊有個武功高強的義兄,所以若是他們想要取我性命,多半會先把你纏住。若是這個時候沒有一個備用的保鏢,我豈不是很危險。”
“有人要殺你?”蘇硯不解,“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隨口說的,”蘇墨秋聳了聳肩,“這偌大的平城裡也許就有呢?有一個備用方案總比沒有好。狡兔還有三窟呢不是麼。”
“對了,”蘇硯提醒道,“你最好和裴雋離彆走得太近。”
“怎麼了?”
“我本想進宮尋你,”蘇硯道,“可我瞧見裴雋離和她在長廊上相會,不知道說了些什麼。”
“你沒注意聽他們說了什麼?”蘇墨秋問。
“我離得遠,隻看見了人影,至於說了些什麼聽不真切,”蘇硯道,“我發覺這四周有長公主的眼線盯著,我擔心暴露,所以趕緊離開了,去府上等你回來。”
“你還是對裴雋離小心一點,”蘇硯又道,“我看他和長公主之間藕斷絲連。”
“小心的前提是我真的把他當做了朋友或者心腹,”蘇墨秋道,“可我並沒有。我隻把他當做是個普通同事罷了,整日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關係太尷尬了也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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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雋離唇瓣翕動,似乎在儘力忍耐著什麼,他道:“你的手不該伸得那麼長,你不該去打陛下的主意。”
沈彆歡一怔,似是沒聽明白裴雋離的意思:“……你在說什麼?我打陛下的主意?”
“公主犯不著跟我說這樣的話,”裴雋離道,“彆的事情我都可以視而不見,可是你若是要打陛下的主意,我不會坐視不理。”
沈彆歡聞言輕聲冷笑:“你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裴雋離,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來,你就一件虧心事都沒有做過?”
“微臣隻是實話實說而已,”裴雋離眸光漸冷,“人無完人,有些欲念也屬正常,本不該求全責備。可你無論如何,也不該想要謀害陛下,不該派遣刺客夜闖皇宮,意圖不軌。”
“……裴雋離,你是不是失心瘋了?我派遣刺客謀害陛下?!”沈彆歡不怒反笑,“謀害陛下?我為什麼要謀害陛下?!”
“沈彆歡,咱們倆彼此清楚底細,你不必在我麵前裝模作樣,你是什麼樣的人,彆人或許不知道,可這不代表我不知道,”裴雋離道,“這些年來你身為長公主,沒少插手過光祿勳和太府的種種事務,你到底做了什麼,還需要我來提醒嗎?”
“這些年來你的所作所為,有那一樣單拎出來,不能夠讓你下獄論罪?”裴雋離又道,“插手宮中事務,借此積攢錢財,用於收買朝臣。看在昔日你我有舊的份上,我沒有告訴陛下,也沒有告訴蘇大人。對你,我也算是仁至義儘了。”
“我做過的事我不辯白,可你不能給我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沈彆歡道,“我沒有必要害他!”
“沒有?!”裴雋離死死盯著沈彆歡的眼眸,“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不過,你完全有可能為了避免陛下懲罰而鋌而走險,拚個魚死網破。”
沈彆歡不知為何眼中蓄了淚珠,她笑問道:“裴雋離,原來在你心目中,我就是這樣一個無情無義之人?”
“……公主做過的事,公主自己心裡有數,”裴雋離道,“此後若是沒有他事,你我二人也不必再見了吧。”
語罷裴雋離轉身而去,連一個回首都沒有留給沈彆歡。
“公主,這……”
“他要走就讓他走,”沈彆歡決絕道,“不用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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