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堂裡人來人往,出了門是廣闊天地,李清梨短暫地愣了下神,一時寸步難移。
按計劃他們即將在大堂彙合,現在她不想碰到任何一個人。索性往側門一拐,獨自往銀沙灘走去。
從小到大,清梨沒做過這種一言不合就摔門而出的事。果然跟電視劇裡演的一樣刺激。說實話,還有一點點爽。
下午正當時,陽光在海麵灑下鑽石光芒,銀沙灘的沙子烤出了漿,變成一塊巨大的天然鏡子,“噗噗”地往外輸送熱氣。夾著海腥味的風,一股股往沙灘上卷。
清梨走走停停,足尖挑起細沙,當成了沙包。她沒學過什麼愛情功課,更不懂什麼解題思路。
她純粹覺得崔予頌那上綱上線的態度太氣人,每一句話都特彆有道理似的,她的小心靈明明也受了傷啊。他若是稍稍示一點點軟,她也不至於話趕話了。
眼前大海浩蕩壯闊,清梨深深呼一口氣,婚姻是一場修行,他們需要彼此體諒。貴公子出身,又是科技新貴,到哪兒都被人捧著,卻被她不太講道理地嗆聲,難免有脾氣。
這個男人,從來不是不善於表達。在於他想不想,願不願意。
再或者,婚姻根本不需要占有欲,也不需要醞釀愛情。太慢了,她在感情的路上真的走得太慢了。
她很快說服自己,並為此次矛盾找到了合適的理由,決定用大海般寬厚的胸懷去包容崔予頌。
蔚藍的天,其中有一朵潔白蓬鬆的雲,像緩緩移動的棉花糖。
大自然裡總有美好發生。海岸線一隅,植物生長茂盛,清梨望著高大的樹木,心情自在許多。
一位銀發老太太拄著拐杖顫巍巍走過,深一腳、淺一腳,看得清梨的小心臟跟著忐忑。
太陽還高高懸在天上,灼熱厲害,路麵曬得發軟,熏得砂石輪廓也扭曲了。這麼走下去,僥幸不中暑也難免跌倒。
“阿姨,您要去哪裡?”對方沒應,清梨又喊了幾聲。
老太太聞聲,回頭,“阿姨?”
老人保養得很精致,目光茫然又帶著幾分端正文雅,清梨瞬間福至心靈,改口,“姐姐,您去哪兒?”
“我家彬彬在玩沙子,我要提醒他彆走到水裡。這海水看著風平浪靜,會吃人的!”
走過銀沙灘就是淺灘,沙子虛浮在水麵,深淺不一的漩渦藏匿其中,不熟悉海域情況的人往往以為前方隻是小水窪,等反應過來時,通常已經整個身體被拉進了海水裡,非常危險。
一個熒光色的警告路牌豎在路邊:【危險:此海域尚未開發,無救生員看管,嚴禁下水遊玩!】
日頭毒辣,根本還沒人來沙灘玩。目及之處隻有她們倆人,更沒有什麼彬彬。
“姐姐您貴姓?”
“我姓吳。”
“吳姐,你家彬彬多大了?”清梨試圖往樹叢裡尋人影,強勢的陰影橫亙在遠方,被刺眼光線割裂的蒼穹,空無一人。
“下半年上小學了,我兒子怕生。”老太太語氣焦急。
清梨輕聲寬慰她,“酒店附近很安全。”
“你來這裡乾嘛?”老太太反問,“你也來找兒子?”
“我跟老公吵架了,我把他丟在樓頂了。”清梨眨眨眼。
“小兩口吵架嘛,很正常的。我家老頭子一天不氣我,好像少吃了一頓飯。”
“吳姐,我們回大堂看看吧,我剛才聽到有小孩在找媽媽。”
老太太摁著胸口,喘幾口重氣,“悶得很。”
話落,人軟綿綿地往下倒,清梨忙用身體撐住對方,扶到陰涼的樹蔭下坐好。
她不敢大意,從挎包內袋取出兩粒速效救心丸讓老太太含在舌根下——常備在包裡,就是以防這種萬一。
往鼻尖、太陽穴塗了青草油,又把手持小風扇放在她手裡,防曬傘也給她留著。
“姐,你等我!”
做完一切,清梨使出百米衝刺的勁頭,猛跑回酒店大堂找救援。
搶救措施及時有效,老人家有點中暑,回到空調房裡休息幾分鐘就緩過來了,家裡人也隨即趕到。老太太有阿茲海默症,經常離家出走找彬彬。
眼前這個中年男人應該就是她說的彬彬。
清梨和老太太在室外相遇攀談時,林彬正在監控室查監控,焦頭爛額,連視線都是模糊的。
辦理入住時,遇到熟人聊多了兩句,轉頭一看,身後的老母親不見了。他自責不已。
萬幸虛驚一場,林彬拉著她千恩萬謝,清梨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借口說自己先打個電話,才從熱情的家屬包圍圈裡脫身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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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已過了大堂見的預定時間,薑秘書給清梨打了兩個電話,她當時在忙著救人,沒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