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我更希望看到你現在生氣一些。”
生氣?
清梨確實很生氣,昨晚那個隱形的情緒獸此刻又在她身後張牙舞爪,黑影幾乎要將她吞沒。
可是生氣能解決什麼問題嗎?她一股無名之火襲來,氣得莫名其妙,連自己都說不清為什麼生氣。
或許任亦真的是那位差點變成戀人的發小,和崔予頌卿卿我我、你儂我儂在這裡度過了許多美好時光,才讓這位眼力見不太行的酒店經理熟到認為他們是夫妻。
心臟忽然快速跳起來,清梨深吸一口氣,問,“崔先生,生氣?能解決問題嗎?”
“不能,”崔予頌實事求是,“但發泄出來,能讓你心裡舒服一點。”
聽起來有點道理,清梨一時沉默。
“任亦今天來,不在計劃裡。和你結婚前,準確說在我大哥出事後,我沒有與她主動聯係過。”
沒有主動?那就有被動聯係嘍?
崔予頌承認,“她會給我發信息打電話,我直接把她拉黑了。後來她換了不同的號碼,我繼續拉黑。”
清梨相信崔予頌做得出來。他不會因為雙方父母是至交,或顧及以前的交情與人藕斷絲連。
她回想自己答應結婚的理由,不正是崔予頌能給的這份界限感嗎?
他的感情世界,黑即黑,白即白,沒有中間的灰色地帶。清梨恰好最反感灰色地帶。
“任亦讓我感覺不舒服。”她說實話。
“她也讓我不舒服。”
清梨瞪他:大哥,這是兩種不舒服好嗎?截、然、不、同。
崔予頌把酒店賀卡拍照,點開通訊錄發了過去。
雷司令電話打來,一接通,清梨站在兩米外都聽到了他的大嗓門:“任亦說馬克在房間摔倒了,阿頌你快過去看看!”
“孩子現在什麼情況?通知酒店了嗎?”
“不清楚,隻說磕破了出血了。”
清梨問:“你懂急救嗎?”
“跟Cici參加過紅十字會組織的應急救護。”崔予頌邊走邊給酒店打電話。
換做是陌生人,能伸出援手的,清梨不會拒絕,“我跟你一起去。”
*** ***
任亦住在樓下,房間裡沒有預想中的呼天搶地,反而異常安靜。
崔予頌一走進房間,女人紅著眼眶,楚楚可憐。
馬克從沙發跳下,手裡的火箭頭紮破了自己的手臂,幾處破皮劃傷,並無大礙。小男孩已經轉移了注意力,正盯著電視裡放的《小豬佩奇》。
“阿頌,你還是關心我們母子的,對嗎?”
遲一步到的雷司令聽見這句,滿臉尷尬。崔予頌幽幽看他一眼,這筆賬記著。
“馬克剛才嚇到我了,你知道我暈血。”
“媽咪你怎麼了?”
“寶貝,乖,沒事。媽咪有點心慌。”
清梨在門口站著沒動,聽了幾句無意義的對白,內心的感受無法言說,轉身摁電梯回去。八二年的龍井——老綠茶了。
電梯門一開,酒店經理大汗淋漓衝出來,先前的優雅蕩然無存。
“崔太太,對、對不起。”
“我姓李。”清梨側身讓路,“他們還在房間裡。”
雷司令追了上來,“李小姐,對不起,我不知道任亦還對阿頌有想法。你彆有危機感,阿頌這人特彆靠譜。”
“我為什麼要有危機感?”
“哈?”
“該緊張的不是我,任亦要緊張崔予頌願不願意吃回頭草。崔予頌要緊張我會不會生氣。”
清梨揚起下巴,仰頭看雷司令。
“如果這個男人心裡沒我,我強行挽留沒有意義。如果他心裡有我,我自然是他的銅牆鐵壁。如果這個女人輕易把他撬走,我便是及時止損。從頭到尾,該緊張的人,都不是我。”
好長的一段“如果”排比句,女人真難懂。雷司令啞口無言,表情一言難儘。
電梯叮一聲,清梨摁了關門鍵,動作乾脆利落。
“我下樓來看情況,不是因為任亦在這裡。任何人需要幫助,我不會坐視不理。”
雷司令聞聲回頭,崔予頌走上前,蹙著眉頭,“李清梨是我太太,你以後尊重點,叫嫂子。下次再有這種情況......算了,真有下次你就自動消失吧。”
“都是任亦她......哥,是我失誤了。”
崔予頌沉了嘴角,連眉梢都暈染了寒霜。沒等電梯,轉身徑直走了安全樓梯,於他而言著實是不耐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