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撻之夜 在我投入江中的那一刻,他們……(1 / 2)

情深深雨蒙蒙之 貓夜 5870 字 10個月前

在我投入江中的那一刻,他們一定都以為我瘋了。

但我沒瘋,我很清醒,我能清楚的聽到四周圍觀人的指指點點,能感覺到李副官拚命擺舞手臂的驚惶失措,能看到杜飛吃驚瞪大了他那雙本已夠圓夠大的雙眼。

還有那聲‘依萍———’

喊的足夠響徹,爾後,被湮沒在一簇火紅的新嫁衣裡。

那是新娘子的衣裳,女人一生中最美麗的時刻所穿的衣裳,她像一個溫柔的依靠環抱住了書桓跪倒痛苦垂喪的頭,眼中含著悲憐,哀漠,以及勝利者的喜悅。

那本該屬於我的,被奪去了的。喜悅。

她是我的敵人,掠走了我生命中求之才得的最重要的人。

他是我曾經的愛人,背叛了我,和我的敵人並肩而立。

他們都是看客,竊語我的人生,嘲諷我的失敗,把我引以為傲的自尊撕裂的粉碎,撒入黑河。

不自覺的,我唱起了那首歌。

溪山如畫,對新晴,雲融融,風淡淡,水盈盈。

最喜春來白卉榮,好花弄影,細柳搖青。

最怕春歸白卉零,峰峰雨兩劫英。

君記取,青春易逝,莫負良辰美景,蜜意幽情!

這是他最愛的曲子,隻在兩人相處的時候唱起。可今夜,在彆人的婚禮上,我唱的如癡如醉,他聽的很入神,她挽著他的臂一臉幸福的甜蜜,歌畢,在眾人的喧喝下他們臂腕交錯喝了交杯酒,我黯然離開,無一人曉得。

即使,失敗了,我亦要做一個昂首挺胸退下戰場的敗者。

可他為什麼要追出來!為什麼要一臉愧意的彆開臉!為什麼要對我僵直的背影,輕輕的道出那句

對不起……

是嗬,兩年的生死相戀,隻化為簡簡單單的一句,‘抱歉’。

我可以忍受你的移情,可以忍受他們對我的奚落與蔑笑,可以忍受我的驕傲和自尊被扁的一文不值。

可我不想聽你對我說這句‘對不起’,為和彆的女人結合,而低下你從不肯為我低下的自信的自我的自負的頭顱。

好!很好!

我成全你們了罷!

王雪琴,這是你想要的不是麼。

陸如萍,我不再是你的威脅,你滿意了吧。

陸尓豪,沒有我的阻礙,你可以正大光明的拋棄可雲,而後再去毀了我好朋友的一生

杜飛,你口中那個醜陋的,傷害你的天使的惡魔即將逝去。

陸振華,你對我們母女欠下的債,成鬼再來和你算罷!

=================================================================================

1930年11月28日,夜

屋外雷聲隆隆,屋裡燈火沉暮,倘大的門廳四下站滿了人,倒亦顯得不那麼寬敞了。隻是廳裡的人都各懷心思,有的顯於臉上,有的隱於心裡。

“這個月在不交房租我們就會被趕出去,我們已經拖欠了整整兩個月了。”

“而且我們也需要添置一些冬衣,媽隻有幾件粗麻製的袍子,每到冬天鼻子便凍的通紅……而且我、我也需要添置一些衣物了……”

“爸,如果你們不是太困難能否多給一些……,八百塊無論如何也不夠啊……”

“能省的都省了!家裡已經沒東西可賣了!除非我和媽勒緊褲子不吃飯!”

“沒有錢?你可以花四千塊替爾傑買一輛嶄新的蘭陵牌自行車,而我隻是需要兩個月的家用來支付房租買些過冬的口糧,您卻對我講沒有錢?為什麼您能這樣冷血不管我們母女的死活?!”“如果我有辦法,我根本不會到這裡來求你!”

“您的確不是我的債主,我也不是來要飯的!如果您覺得我們母女倆是累贅,是生來就是惦記著您的錢來的,當初在哈爾濱你不利用你的權勢強娶了媽,那根本就不會有這兩個讓你討厭的人在你跟前礙你的眼了!如果你不生下我來,對你對我反而更是一種幸運!”

絨袍威儀的中年男子因衣衫儘濕的女孩迭迭的一連串收不住口的質問而臉色發青,終於他咆怒了幾聲,向著依舊不怕死的對壘逼宮的女孩掄起了拳頭,但他始終也沒有打下去,並不是他隱忍克製了,他是已到了怒極,突起條條青筋的拳頭已不能作為他在盛怒下的宣泄。

“你算什麼東西?膽敢這樣跟我說話?”陸振華的吼聲震天,額上的筋不住的跳動,仿佛可以知悉他從前在戰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魄氣,“我活到六十歲,還沒有人敢這麼教訓我!夢萍,給我拿我的馬鞭來!”

夢萍聞言身子一顫,抑是剛才她也還和她母親一樣,雙手抱臂斜睨著眼,嘴角徜起嘲諷的微笑站在一旁看笑話,霍聽見老豹子氣的要動真格了,還是不小的吃驚了一下,站楞在原地未有反應。

“爸爸~我去拿我去拿~我你幫你拿~~”爾傑興高采烈的蹦跳著跑樓上取鞭子,興奮的手舞足蹈,好似這對他來說是什麼莫大的獎勵。

兩人就這樣怒目圓睜的僵持著,誰也不肯退讓一步,空氣壓抑。仆人們早躲的遠遠的,逃離這間快要讓人喘不過氣來的客廳。其實在他們想來,這位不受重視的依萍小姐會落得這般孤立無援的田地也是自找的。既然窮了,那還要骨氣什麼的作甚,唯唯諾諾的做人不是更實在麼?偏偏又愛說真相,道實話,還以著這樣寧死不低首的口氣,為了這倔脾氣平日裡沒少挨巴掌。依萍挨打,他們除了愛莫能助,也隻期望今晚不要死人,把事情鬨大才好。

有著這樣的心思的,並不隻有冷眼旁觀的仆人。尓豪早就想他這個不想承認的妹妹一點苦頭嘗嘗,自是讚同父親好好的給她一個教訓。如萍早躲在一旁,愁著臉,心思未明。雪姨仍舊說著挑撥的風涼話,冷氣從撲滿粉的白皙鼻尖裡哼出,她本就是依萍製不住脾氣的導火線,打從一進門便往依萍身上潑,當然不是冷水,是汽油。

“爸爸給!”才十歲的爾傑此時的麵色可說是惡毒的有些猙獰,一雙細細狹小的眼睛從未睜的有現在這般的大。他高興極了,因為有人要遭殃了。眼珠子快要突出眼眶,他惡狠狠的看了眼他同父異母的姐姐,又眼光發亮的直盯著他父親手中纏繞的有拇指粗細並帶倒刺的長馬鞭。

陸振華在氣頭上,拿過鞭子向依萍迫近,依萍已有些害怕,本能的退了幾步,可仍不願鬆口服軟,倔強的頂嘴,“你不能打我!你也沒資格打我!這許多年來,你等於已經把我和媽驅逐出你的家庭了,你從沒有儘過做父親的責任,你也沒資格管教我……!”

“是嗎?”陸振華從齒縫裡逼出話來,鞭子勒紅了他的手背,“倒要你看看我有沒有資格打你!”

說罷,照頭便劈了下來。

================================================================================

這是地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