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準備抽手禮貌道歉,手剛抽一半,卻適時的被另一道女聲解救。
與綠子的再次見麵奈久其實沒有多麼的驚訝,但卻像是過了好久。
東京很大,同時又很小。
奈久想,真正的就彆重逢,大概就是她們始終相信,隻要享受著同一座城市的呼吸,她們總會再見麵。
她眯了眯眼,像是年少時一般嘴角翹起朝安井綠子揮手,“嘿,綠子”。
綠子明顯是愣了一下,奈久能夠想到國中時她嗔怪批評她的時候,也是這般情形。即使是多年後再見麵,奈久也像是能夠拿捏住她的軟肋。
一拳打在棉花上,再多的責怪也說不出口,積蓄的怒火也在一刻消解。
她眼皮顫了顫,平順了一下呼吸。
“綠子,好久不見呀!沒想到你也在誒,聽說你和乾已經……”
太久不見奈久了,綠子眼圈泛紅,但卻沒有著急著與奈久敘舊,反而第一時間牽著身邊的小包子走過來,不著痕跡的將奈久往旁邊扯了扯,拉開了與市川之間的肢體接觸。
市川手中一空,她看了一眼周圍,似是有一絲的難堪,但又很好的掩飾住了,將手背了過去,對著綠子溫柔笑笑。
“是安井同學啊,好久不見”,她像是沒有看見綠子眼裡的冷色,偏過頭又注意到眼珠黑黝黝,仰頭打量轉動的男孩。
“你好呀,你是幸也吧,我是市川,你可以叫我市川阿姨……”
她微躬身,一副親切阿姨的樣子,蹲下身想要與男孩打招呼,隻是下一秒月太郎又像是得到了暗示往後退了退,另一隻手握住了奈久垂在一側的手指,聲音稚嫩無邪。
“阿姨,你好,我是幸也,但是對不起失禮了,奈久姨姨和媽媽牽著就可以了,請您原諒”。
月太郎聲音稚嫩無邪,又極是懂禮貌,市川臉上神情變化,嘴角的笑意淡了些,餘光看了一眼綠子。
綠子依舊冷著臉,她看了一眼遠處像是正在祝酒的新人,語氣平靜,卻又是再下逐客令,“抱歉,市川小姐,應該是找你的”。
市川笑著,維持著臉上殘存的體麵,點頭,“哦,那我先過去了,謝謝綠子小姐”。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剛轉一步便又停住了,偏過頭看向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奈久,微微一笑,神色溫柔。
奈久從一開始市川自做熟悉的上前攬住她時,就沒有搞清楚狀況,本就一團迷霧,再加上綠子和月太郎的態度,她多半也能察覺出來些,由此便選擇了隱身。
這時的市川猛然偏轉的視線也讓她感覺莫名了些。
奈久斟酌一下,想要上前,月太郎軟乎乎的小手卻緊抓著她的手指。
滑膩膩的,捏出了汗。
她頓了一下,邁出半步的腳又退了回來,笑著朝市川做出再見的動作,“市川小姐,再見”。
對於素不相識的人,奈久自覺已經很有禮貌了,不過市川有沒有感受到她的禮貌,這就不可知了。
“綠子,好久不見”。
等市川走了之後,奈久與綠子也自覺進了堂內坐了下來。
小月太郎倒是放開了奈久,張開腿坐在綠子旁邊,手裡把玩著什麼東西。
“嗬,你倒是也知道”。
綠子的聲音冷冷的,有幾分刺耳,“東京可真是大,這麼多年竟是碰不見一次?”
奈久自覺有些理虧,仰頭喝酒的動作一頓,微嗆了一下,才忙又直起身對著綠子訕笑著抱歉。
“抱歉,綠子…”,她說不出更多的話來,再多的解釋,好像也隻是敷衍。
但對於綠子,她不想敷衍。
她將手中的高腳杯放在矮幾上,整理了自己放蕩不羈的儀容,直起身子跪坐在蒲墊上看著綠子。
綠子臉上還是嚴肅的,像是國中時候一樣。
但和國中時候又不同,少女褪去了稚嫩,長發溫柔的盤在身後,歲月贈予了她穩重和溫柔,也帶起了她眼中的盈盈水光。
奈久抿唇,正式莊重的向綠子鞠躬,把身旁邊的月太郎也嚇了一跳。
“對不起,綠子,這麼多年,我並不是不想聯係你,隻是…”。
隻是,那段時間太灰暗,她不知道該如何麵對。
“隻是什麼?”綠子含著淚光追問。
奈久抿唇,仰頭重新與綠子對視,她的眼底似是也湧現了些許熱意。
往事如同潮水一般從腦海中翻湧,在青春學園裡的一幕幕不斷的顯現在眼前。眼前似乎也模糊了起來,那些,好像都是她想要丟掉,卻又丟不掉的過去。
她恍然又有些明白,這應該也是她不想要與不二周助再度扯上關係的原因吧!
隻是,綠子悄然伸手抹了抹眼角,隔了好一陣都沒有拿下來,最後沒有忍住直起身走了出去。
看著綠子離開的背影,奈久頓了一下,然後笑了笑,放鬆掉繃直的身體,撚起矮幾上的酒杯,一邊飲酒,一邊等著綠子調整好情緒。
時間太長,奈久都快麻木了。
“奈久姨姨?”
月太郎與乾貞治一樣的刺蝟頭已經初見雛形,見母親太久沒回,大概有些不安。
“嗯?”,奈久看著被扯住的衣角,突然又想起了小時候的迪朗,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好像也是這般看著她的。
奈久笑,摸了摸月太郎的頭,認真的看著小朋友黝黑的眼珠,“怎麼了幸也?”
“奈久姨姨,媽媽呢?”
奈久看出了月太郎眼底的不安,她頓了一下,心弦波動,母親離開時,年幼的她大概也是這樣扯著父親衣角問的。
她的眼底晦澀,目光轉移,杯子的酒空空如也。
奈久舔了舔唇,又是有些口渴,她想了想,看著月太郎,眼底柔色儘顯。
她伸手伸手將月太郎抱起,一步一步緩慢挪步朝外走去,聲音裡也是難得的耐心,“幸也,媽媽就在外麵,姨姨帶你去找她好不好?”
“好,謝謝姨姨”。
“不用謝”。
以小羅伯特為例,奈久其實不太會和小孩子相處的,如果是真正意義上相處的話,大概她會更像個小孩。
隻是有禮貌的小孩大概也是沒有人可以拒絕的,更何況是綠子的孩子。
奈久沒有絲毫的抱怨,反而有些喜歡有禮貌的麵團了。
躲著人哭是綠子一直都有的毛病,當然,奈久也清楚她不會走太遠,她也很肯定,綠子會在一眼便看得到的地方。
隻是,當奈久踏出門去,比綠子更先看見的,卻是踏著風塵而來的手塚國光。
他轉過木質的圍欄,沒有遮擋,目的明確,一步一步的朝著奈久走了過來。
奈久隻驚訝了一瞬,在一瞬間裡,微風拂麵,發絲亂舞。
她波瀾不驚,卻又不自覺的彎了眼角,看著走近的手塚國光,像是在迎接久違春風,“你來了”。
“嗯,我來了,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