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顧慮到有外人在,那男人壓低了聲音。
“有動靜了。”
隨即便是疾走的聲音,直至四無人聲,衣櫃的門才被拉開,“重見天日”的我眯了眯眼睛,看著眼前的阿蘭一臉愁容。
“抱歉,差一些就害了你了……”阿蘭向著她欠身,頓時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方才還不斷聚集起來的恐慌瞬間一掃而光。
“暫時不會有人來了,你可以稍稍安心了……呀,你有傷……”阿蘭看著祁靜衣服上的血,登時嚇得臉都變了色。
“你才發現麼……”她半開玩笑著道,忽感到一陣暈眩,恐怕是貧血。
阿蘭拿出自己的衣物給祁靜換上,並給她止血包紮,突如其來的好意讓她有些疑慮。
“那個叫山南的是誰?”
“山南,山南敬助,你不知道嗎?”
“我哪知道呀,我又不是日本人,更不是這個時代的日本人……等等……什麼?山南敬助,你說山南敬助?”
“嗬嗬,你是外方來的孩子嗎,怎麼會落到被人追殺的境地。壬生浪士組的山南敬助你都不知道嗎?……”
“浪、士、組……?”詞咬得很生硬,我整個人幾乎僵化。
阿蘭看著眼前這個一臉驚訝的我的著裝,或多或少也露出了訝異的表情,隨即祁靜換下來的衣物整理了一番。“這些都沾了血了,還是得先清洗一下。”
“壬生……山南……”她反複咬著這幾個詞,漸漸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處境有多危險,“我的天啊。”
“怎麼……?”
“為什麼我會到這麼恐怖的時代?!”祁靜抱住腦袋,眼淚已經開始不停打轉。因為她發現了一個事實,這個事實遠比今天發生的一切都來的可怕。
壬生浪士組,不就是新撰組的前生嗎?新撰組,不就是幕末有名的殺人集團嗎……
阿蘭抿了抿紅唇,露出無奈的笑容,用冰涼的指尖摩挲了祁靜的臉頰,這才把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你從哪裡來?為什麼要來京都?怎麼會有人在追殺你?”
麵對接連而來的問題,她全無心思回答,隻是支吾了一聲,“我也不知道,我以為我已經死了……”
“……”阿蘭的表情愈發苦澀,“你有親人在這裡嗎?”
“……”被如此一問,她更加感到恐懼,“我根本沒有親人,在日本國沒有,全世界也沒有……”
“孤兒嗎……”阿蘭俯身說著,“你還是不要留在京都比較好,這裡很危險。”
“身在異鄉,到哪裡都是危險的。”祁靜思緒一片混亂,不知如何與眼前這個女人交談。
“那你的家鄉……”
(啊,對,就是這個問題。)
當被提及能否回去時,祁靜有些鬆了口氣。
(一定還可以再回去的,一定有什麼辦法的。)
“我會想辦法回去。”
“咦……?”
“我可以再請你幫我一個忙嗎?”說罷她跪在榻榻米上將雙手交疊在一起懇求著阿蘭,“請讓我暫時留在這裡。”
“……啊,這……姑娘,你還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吧?”阿蘭霎時露出驚慌的表情。
“我知道,”心裡還是有些後怕,身體不禁哆嗦了一下,“你說這裡是京都,那麼這個地方應該是島原吧。”她抬頭望著阿蘭,用堅定的眼神告訴阿蘭自己有多大的覺悟。
京都的島原和江戶的吉原,都是日本古時著名的花柳街,男子尋歡的地方。誤打誤撞竟闖進了這種地方,也算是幾世修來的黴運了,然而這個時候外麵一定還埋伏著要將自己除掉的人,唯有先留在這裡再想辦法逃跑了。
“隻是我並不想接客,隻是想在你手下幫忙乾一些雜物的。”祁靜想了一想,補充道。
阿蘭稍稍鬆了一口氣,但神色依然凝重,“這……”
“我已經無處可去了呀。”依然是可憐巴巴的表情。
“……好吧……但是……”阿蘭思索了許久,終還是答應了。
“但是,可以的話你還是需要離開這裡,會被人追殺……你肯定是得罪了什麼人吧。”
“我哪知道,是他們莫名其妙……”她又嘟起嘴哼哼道。身邊是和自己一起被帶到這個時代的背包,裡麵除了手機,什麼都沒有。
阿蘭沒太理會這些牢騷般的話語,丟下一句“跟我來”就走出了屋。
祁靜沒多想,便光著腳丫跟了出去。
背包裡的手機已經信號全無,電量還剩下兩格。
她邊走邊回想著方才發生的一係列事情,終於理清了思緒。幕末時期,新撰組成立不久,那個短命的殺人集團,聚集著一群幕府的死士,而其中的一員竟就在不久前與自己擦身而過。
縱然時代黑暗,但最起碼她還沒有死。沒有死,就證明著還有機會回去。
她隨著阿蘭經過一個庭院,看到那裡的滿地的紅楓,阿蘭的麵頰微紅,眼眸中泛著微波,欣然讚歎“真是美啊。”
目睹著太過華美的鮮紅,她對自己來到這個時代所遇到的第一個美麗之物感到分外欣喜。於是暗自祈禱,在自己想到辦法回到原來的世界前,最好不要跟這個時代的任何事情糾纏在一起,當然,她也不想再看到那幫莫名其妙追殺自己的人了。
晚上的楓葉原來可以將天際點綴得如此驚豔,山南敬助回首看著遠方的島原街,歎息了一聲,回想起方才女子驚慌不願正視自己的神色,忽的心頭一顫抖,連呼吸都變得有些滯留。
身邊的年輕人淡淡一笑,跟在山南的身後仿佛和那清涼的晚風合為一體。
“有何異況嗎?”山南脫口而出了一個連自己都有些迷糊的問題。
“噢?異況?山南先生是指芹澤的事還是島原的阿蘭?”年輕人一語即出,便收到了山南無措的表情,兩人同一時間停下了腳步,夜風來不及捕捉住他們的身影便已悄然離去。
年輕人毫不掩飾地直視著山南泛動著不安的眼睛。
答案,已經很清楚了。
又起風了,他抬手像是要拂去白皙的臉龐所經受的作弄,笑而不語。
“怎麼了?……”山南不太爽於自己的晚輩如此輕易地看穿自己,“總司!”
眼前的男子忽然端正了神色,一眼也沒有看身後的楓葉林,隻是若有所思般地閉上眼睛。
“那個屋子裡,有血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