跡部景吾仰頭靠在椅子上,腰間係著的毛巾垂到了小腿的位置。房間裡開了地燈,他剛洗完澡出來,身上還落著些許未乾的水珠,柔光落在他的一側,在靜止不動時令他像是一座雕像。
管家敲了敲門,推了車走進來,他一如往常倒了杯香檳,放在椅旁的小桌上。這一切幾乎沒發出聲音。
跡部景吾拿過酒杯:“Wesendonck-Lieder,Traume.”*
片刻寂靜,陣陣弦樂自智能音響而出。短促渲染了不安氛圍,悠揚號音引人矚目遠處。在此間遙望中,女聲響起,美妙動人。
“多麼美麗的夢圍繞著我的心啊
它讓我心裡充滿了陽光與幸福
百花盛開 香氣四溢”
跡部景吾吞下一口酒,閉著眼睛,任那靈動的甜味蔓口。接著,他緩緩說道:“看你的樣子,是要說什麼。非要現在?”
管家站在一旁,抱歉地傾了下身:“收到了枝夏小姐的GPS信號,在兵庫縣丹波神山市丸山地區。”
“丸山?那是什麼鄉下地方?”跡部景吾揚了下眉:“嘛,哪裡都行。推後明天安排。”
“但是……”
“不能改就取消。”跡部景吾果斷道:“米倉家有消息嗎?”
“沒有。看樣子已不是第一次,並沒有動作。米倉會長今天去海外了,米倉夫人每日都去參加太太會,米倉家的大小姐忙於地區開發的項目——”
“啊,真是。”跡部景吾點住額頭,倚在一邊扶手上,短促的語音意味著發生的一切還在他的接受範圍內:“麻煩的女人,倒像失禮的是我。”
說完這句後,跡部景吾便不再開口,管家知道該離開了。
房間內,女聲繼續吟唱。
“可為何那曾點燃了我心的夢幻
不久又墜入到黑暗的墳墓中去”
跡部家年輕的繼承人伸長了腿,四肢若張開的網般鬆弛,陷落在沙發裡。
一曲畢後,跡部景吾睜開眼睛。手裡高腳杯中的液體往一邊傾倒,他天空般的眼眸望著一處,聲音低沉,自語道:“是本大爺沒有看到嗎。”
……
早晨起床後,拖遝著腳步走到窗前,窗簾外是一片連綿粉白,映在大半視線中,像是停滿了螢火蟲。
一瞬以為像是在做夢,隨即意識到是秋櫻開了。
在綻開前甚至沒注意到它們的存在,此刻光是隔著窗戶看見,米倉枝夏就想立刻跑到樹群中去。她也這麼做了。
廚房裡有動靜,米倉枝夏走過時,北信介就在裡麵。
房間裡的溫度比外麵高些,能聽到燉煮的呼嚕聲,食物的香氣一個勁兒地往外跑。她腳步一頓,心中急切,沒打招呼就往外走去。
“早上好。”北信介還是發現了她:“馬上就好了。”
“好,”米倉枝夏已提高了聲音,已到了門口,看北信介出了廚房朝她走來,她邊換鞋邊抬眼看他,“我出去一會兒就回來。”
“我想不到你有什麼急事,連飯都不吃就出門。”
“去看櫻花。”
“等一下。”北信介叫道。
米倉枝夏停了腳步,站在廊上,北信介很快拿來了一件大衣。低頭一看,米倉枝夏才發現自己還穿著睡衣,大概是真有些燒糊塗了。
北信介將衣服披到她身後,米倉枝夏將手穿過袖子,就迫不及待地要轉身往外跑。
“還沒係上。”北信介說著拉過一邊的牛角扣,穿過短扣繩裡:“能照顧好自己才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