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在街上遊蕩,看到的無非是愈來愈多的流民。
忽然人群都向前方湧動,很多人跑到街的儘頭,圍聚在一起。我心生好奇,也趕忙跑了過去。(國人的劣根性啊,愛湊熱鬨)
隻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被吊在高台上,僅穿的一件中衣也破爛得幾乎無法遮體,蓬亂的頭發遮住了麵龐。我心中疑惑,此人究竟所犯何罪?
“此刁民竟敢散布謠言,妖言惑眾,蠱惑人心,對九千歲大不敬,罪該萬死。”高台上一個士兵統領樣子的人手拿皮鞭,高聲喝道,隨即一鞭子抽打在了被吊的那個人身上。
九千歲,不就是謝文書嗎?
“這書生真是可憐啊,看啊,都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哎……”旁邊有人悄聲說道。
“哎,這書生也真是大膽,敢在九千歲府門上題詩,說什麼妖人當道,萬代江山氣數儘啊!”另一個人的口氣倒是對這個書生頗為賞識。
“我看啊這江山早晚落了那太監手裡!”第三個人搭腔道。
“噓!小心,讓鐵衣騎抓到了人頭不保啊!”他們三個隨即噤聲。
“啪啪啪!”的鞭子聲響起,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高台上。那個瘦弱的書生不堪鞭打之痛,□□出聲,可那統領聽到□□之聲後反倒越打越興奮,表情愈發的猙獰。鞭笞的聲音停了下來,統領的躬身向後退了幾步,一個人走了出來,接過統領恭恭敬敬遞上的皮鞭。我驚詫的捂住了嘴,那個人黑色的發冠我認得——那人正是謝文書。
謝文書接過皮鞭之後,挽起了衣袖,手倏地揚起,迅速落下,每一鞭都打得那書生皮開肉綻。他麵無表情,眼裡卻閃著野獸般嗜血的光芒,甚至有時我能看到他眼底的笑意。每一鞭力道之狠,連立在一旁的士兵統領都不忍卒睹。那書生緊咬著雙唇,汗如雨下,最終昏死過去。
“潑醒!”謝文書的聲音沒有任何起伏,對著一旁的士兵命令道。
那書生被潑醒後,謝文書揚了揚手,台下一陣騷動。一小隊士兵抬著火盆小跑了上來,謝文東從火盆裡取出一件物什,赫然是一條少的通體赤紅的鞭子,也不知是何材質,如此耐高溫。鞭起鞭落,每一道新的傷口都伴隨著一股焦肉的氣味。書生最終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吊起來。”謝文書的額頭也沁出汗珠。
那書生被吊到高出,瘦弱的身軀隨風擺動,好像隨時都會墜落一般。
圍觀眾人匆匆散去,大家都想躲瘟疫一般逃開,誰都不願跟這裡有任何牽扯。我呆呆的看著高處的書生,我知道我是一個醫生,我不能這樣坐視不管,人命關天,不管是在哪裡,我都不可以坐視不管。
我失魂落魄的回到了謝府,小紅看到我回來後嚇的流了眼淚,我也無暇再去哄她了。她拜天拜地拜菩薩的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我的不尋常。
下人來傳謝文書回府,我急忙來找他。下人說他在書房,我就疾步走向書房。
“事情辦得怎麼樣了?”書房外我聽到寫文書的聲音立馬停下了腳步。
“稟主公,無一活口。”這是郝炎的聲音。我跟著一凜。
“今日之事,也隻是殺雞給猴看,讓那些鬨事之人安分些時日。”
“主公英明!”
我沒有聽下去,現在我腦海中一片空白。最後魂不守舍的回到了我的“聚月居”。
到了該用晚膳的時間了,我不知該如何麵對謝文書,索性稱病躲在房間裡不出去,況且跟他一起用膳也不見得會有多大胃口。
“月兒,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謝文書推門而入,滿臉掩飾不了的焦急,好像白天高台上的是另一個人。他今天是素麵而來,沒有脂粉,臉上的褶皺那麼鮮明,讓他瞬間蒼老了十多歲。
我對他輕輕扯了扯嘴角,算是回答。
他看我無精打采的樣子越發地著急,那是真真切切的對一個親人的關懷,可他又是如何對彆人的親人呢!如何讓我不遷怒於他呢!
“叔父,月兒隻是累了,月兒像休息了。”
他緊張的盯著我,最後歎了口氣,說:“月兒是怪叔父不讓你出府門吧,”他見我不否認,接著說“月兒太小,不知外麵世道險惡,你一個八歲的娃娃,叔父怎麼放心的下,月兒是叔父唯一的親人了啊!”
他說到最後語氣有些激動,連聲音都有些許顫抖。我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好吧,月兒今後可以隨意出府了!”他下定決心一樣的說出了這句話,接著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