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刀能做到的事情有很多。
從小一點的地方來說,它可以劃開信封,裁開一整張的羊皮紙;從大一點的角度、或是直白一點來說的話,刀是要用來殺人的。
但是就現在的情況來看,蒂娜要做的工作也隻是“裁剪羊皮紙”這種程度而已。
“我覺得不應該隻是做這點小事情。”蒂娜在女王的後花園和溫迪嘀嘀咕咕的抱怨著,“陛下賜給了我秘銀的鎧甲,但是卻沒有給我一把適合和鎧甲搭配的武器……你看吧,我現在連幫陛下劃開信封的工作都被阿莫斯大人搶走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那本來就是我的工作之一,談不上一個‘搶’字。”
阿莫斯的聲音在一人一精靈的身後響起,溫迪沒有良心迅速飛得沒了影子,而蒂娜打了個哆嗦,訕訕從休息的長椅上起身,回頭對著神官之首行了一個簡單的禮。
“阿莫斯大人。”
蒂娜站直了身體,她的新衣服貼合著少女纖細修長的體型,一雙腿筆直又纖細,人類的孩子就是這樣,他們成長的速度就像是朝陽的變化,在所有人還習慣著晨曦的微光的時候,總會在下一秒冷不丁地跳出來,毫不客氣地擊碎所有人朦朧恍惚的夢境。
正如蒂娜·古恩希爾德,她與王初見時身高甚至還不如女王陛下如今慣用的那柄手杖,但是現在,當她從椅子上起身之後,看上去卻已經要比仍是少女容貌的阿莫斯更加高挑成熟一些了。
阿莫斯看著她,發出了一點柔軟又無奈的惆悵歎息。
“我沒有斥責你的意思。”也許原來是有的,可是阿莫斯現在卻沒了多少生氣的打算,她隻是忽然注意到了一件事情——人類擁有的時間實在是不算多,他們會在自己完全注意不到的地方迅速成長,也就會在完全察覺不到的時間裡飛快的衰老,然後死去。
他們時間如此短暫,自己又何必因為這一時片刻的惱怒和嫉妒斤斤計較?
阿莫斯隻是沉默著,看著眼前的人類少女,耐著性子繼續說道:“你是由王親自教導的,不可懈怠,也不可令王失望——陛下需要的刀,不該是隻是用來裁開信封這一點小工作。”
蒂娜的靴子在地上蹭了蹭,嘀咕著:“明明就是您不願意讓我靠近陛下……”
阿莫斯挑起了眉毛。
這女孩在不滿——顯而易見,她被賜予了秘銀的鎧甲,獲得追隨在女王身邊的權力,以及被王親自教導武藝和煉金術的恩賜,但是與之相對的她連裁開信封的資格也被女神官毫不客氣地剝奪了。
族長之女的出身讓蒂娜始終自詡成熟穩重,可在這種氛圍之下,她的臉上仍然難以避免地出現一些孩子氣的幼稚表情。
對此,女王陛下隻是回以一聲輕描淡寫的輕笑。
“請您不要笑。”被叫到書房的蒂娜·古恩希爾德一板一眼的強調起來,“我在和您說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是的,餘的小騎士正在很認真的表示:她已經厭倦了連裁切羊皮紙也做不到的這種環境了,想要些新的更困難的工作。”伊萊恩的心情意外的不錯,還有餘韻和蒂娜開起了玩笑,“怎麼,過幾個月的清閒日子,哪裡不好麼?”
“您應當給我一些新的任務,陛下。”蒂娜如此回答,“五個月的時間,我就隻是聽從您的教導在您的後花園修習武藝,沒有為您做任何事情。”
“是的。”伊萊恩不以為意的點點頭,“五個月的時間,你甚至不能讓我換一根與你對戰的樹枝。”
蒂娜咬了咬嘴唇,似乎想說點彆的,但還是忍住了。
“不要把你的思路單純放在‘戰爭’這種事情上,蒂娜。”
伊萊恩終於放下了手中的羽毛筆,神色平靜的看著麵前的小騎士,“並不是所有的‘戰爭’都需要率領軍隊開疆拓土,現在的蒙德還不需要做到這一步,從實際意義來說,烈風的魔神根本不需要軍隊,也不需要誰來為我開疆拓土,我隻需要這座城市目前的絕對穩定。”
蒂娜眨眨眼,有些不太懂。
“無聲的戰爭才是最殘酷的東西,蒂娜。”
伊萊恩的語氣溫和,並不吝嗇為自己的小騎士解答疑惑:“你見到了勞倫斯了吧?”
少女遲疑片刻,點了點頭。
王問道:“感覺如何?”
“我……不是很喜歡他。”
蒂娜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她小時候便對這個叔叔的好感不高,如今他成了王親自授命的財務大臣,她便對她愈發抵觸起來。
這倒不是因為什麼嫉妒之類的心理,純粹是因為他的言談舉止讓蒂娜從骨子裡感覺到不適。
“權力是包裹劇毒的蜜糖,蒂娜,區彆隻是極少一部分人知道如何吐出來這腐蝕靈魂的劇毒,而其餘更多的人會選擇和這份帶毒的糖果一起死去。”
伊萊恩平靜說道,“財務大臣不會是蒙德唯一的官員,這個國家發展的速度會很快,餘不會慢下速度,也不會給你們多少適應的時間,這種飛速發展帶來的好處你正在看見,缺點的其中一樣,是將來會出現很多和勞倫斯一樣的人……或許他們之中的絕大部分甚至還沒有勞倫斯那樣的能力,你要習慣,也必須習慣。”
“為什麼呢。”少女皺眉問道,“這是您的國家,這是您的土地,蒙德的一切都歸屬於您,若是您都覺得這樣的家夥是惡心的,為什麼還要讓他們繼續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