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河用冷毛巾抹了把臉,清醒多了,他現在哪裡有半點新郎的樣子,結了個假婚,沒半點新婚燕爾的嬌羞就步入了雞毛蒜皮的兩看兩相厭,盯著牌位研究了會兒,沒想好塞哪裡。
他擼了把頭發,回來小半年,頭發長長了不少,冷水一打,像刺蝟毛支棱在腦袋上,“以前半夜出來拉練,負重越野十公裡都不覺得苦,現在九點上班都覺得累。”
上班,果真致鬱。
洛星河單手拽著領口脫掉睡衣,露出肌理分明、肌肉結實的身體,多一絲顯壯、少一分顯瘦,恰恰好好的塊狀分布讓他像一隻把尖銳爪子收進肉墊裡的慵懶的豹子。
他光著上身在衣櫃裡拿出今天要穿的衣服,柔韌的腰肢扭動,那拉長的腰線有著說不上的性感,現場應該配個靠坐在床頭的人吹口哨,這一幕沒人欣賞太可惜。
哦,床頭正蹲著個牌位。
抖摟開黑色的工作服套在身上,遮住了一身華美的肌肉。
空氣中仿佛出現了一聲歎息,很輕、很低,就像是從窗縫裡漏進來的一縷風,似有若無。
簡單的T恤加普通的夾克衫外套,配上黑色的工裝褲、經典大黃靴,洛星河整個人看起來簡潔、乾練,背包甩在身後,出門了。
他身上的衣服,無論是T恤的胸袋上方還是外套的背後都有黃色的鮮明大字——老兵清潔公司,六個大字下麵是聯係方式。
洛星河退伍後拒絕了地方安置的事業單位工作,而是加入了老班長的清潔公司,成了一名普通的上班族。
洛星河開門出去,房子裡變得安靜,窗戶開著,風帶起白色紗簾,輕柔地晃動,屬於春末夏初的風與其它季節比起來,總顯得那麼溫柔。
真靜啊。
哢噠!
緊閉的房門複又打開,洛星河三步並作兩步衝進了臥室,撈起那塊牌位,“走了,老公帶你去見見世麵,你這個老古董肯定沒見過現在的社會,科技發達得咧,讓你目不暇接。”
把精致的牌位塞進背包裡,洛星河把背包甩到身後噔噔噔下樓。
他驅車二十多分鐘到達了光華寫字樓。
上到十八層,走到靠東頭的地方,自動門上貼著“老兵清潔公司”字樣的就是了,隔著玻璃就看出裡麵烏煙瘴氣,門打開的瞬間,三個人造出來魔界朦朧感就往外麵咕甬,洛星河皺著眉頭閃身躲到一邊,自動門合上,煙味卻在外麵揮之不去,牆上貼著禁煙標誌估計是給瞎子看的。
門再度打開,不過不是洛星河往裡麵走,而是裡麵的人從裡頭出來,打頭健壯的男人攬過洛星河的肩膀往外走,“不嘮叨了,晨會車上開,我們現在就去望山彆墅。”
男人叫李艇,老兵清潔公司的大老板,洛星河當兵第一年就分到他的手上,是洛星河的老班長。
“不是說好了十點過去?”洛星河看了眼時間,現在才八點半。
後頭瘦高黑皮的大男生說:“打電話過來讓咱早點過去打掃好,他急著搬進去。”
洛星河點頭。
清潔公司顧名思義嘛,就是做保潔的,他們一行七個全都出動蓋因為那彆墅很大,上下五層,地麵三層、地下兩層,加上庭院總麵積四五百,裝修三四年後一直空關到現在,直到半月前主人從國外回來準備入住才發現沒打掃過的房子不僅是布滿了灰塵,還變得陳舊。
東西都是新的,但沒人氣養著,家裝失去了光澤。
上了五菱麵包,開車的老陳一腳油門車子好似原地跳了一下就嗖地衝了出去。
全車人慣性地往前衝,沒人嚷嚷咋開車的,很顯然已經麻了。
“回老家事情解決了?”李艇習慣性地又想抽煙,一摸口袋,煙被財務給扣下了。
“戒煙糖。”洛星河從工具箱裡摸出糖遞給老班長,“解決了,隻要我二叔不出啥幺蛾子,就萬事太平。”
“哥,咋解決的啊?”
洛星河接到電話那天剛好在工作,同事們基本上都知道他因為什麼趕回老家,所以沒什麼好隱瞞的,但一想到很多人忌諱那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他也就沒有說得很直白,隻說,“當然是回家阻止了。”
“就是,啥年代了還搞迷信。”
“哈哈哈,我前天還看到你對著財神爺拜拜。”
“那不一樣。”黑皮男生當即反駁。
看到給泥像鍍金身你說搞什麼封建迷信,但隻要說求財很靈的,保管準備長香第一個排隊去上香,搞封建迷信和求財是兩回事兒!
車內一陣哄笑,李艇看快到地方了才咳了兩聲示意大家安靜,他說下待會兒的工作重點,把今天的晨會給開了。
東州市是一馬平川的平原城市,最高峰是南湖公園裡的小土包,海拔五點六米,沒有山卻望山,寓意臨水望山、聚氣藏風,小區保安開著小電動領著五菱麵包往裡走,隱私性極好的彆墅區房子與房子之間距離很遠,偌大的小區花園裡草坪青綠整齊,時不時見到悠閒散步的藍孔雀和人工湖裡鳧水的黑天鵝。
此等生活太高了,連羨慕說出口時都變得小心謹慎。
六棟。
保安按響了門鈴,對裡麵說:“林先生,保潔公司來了。”
裡頭傳來了回應,“謝啦,讓他們進來。”
車子直接開進去,看到的就是打開的屋門,洛星河幾個人從車上下來就與門內的幾人麵麵相覷,總之,有點尷尬呢。
穿著黃色道袍、手搖法鈴的道士,雙手合十、口誦經文、披著袈裟的和尚,一手十字架、一手聖經的神父,三個人簇擁著笑容燦爛的雇主林平琛,林平琛揮手,“麻煩你們這麼早過來,接下來打掃衛生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有什麼需要的就找我,我在一樓琴房。”
不是同行。
道士、和尚、神父收回了視線。
老兵清潔公司的眾人,“……”
開會都不帶這麼齊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