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星河忽而雙手撐著窗邊欄杆墊著腳向下看,十七層的高度,地麵上的一切都變得好遠。
“先生?”有護士走過來輕聲詢問。
洛星河落下腳跟,站穩後笑著搖搖頭。
醫院是全封閉的窗戶,推不開半點,他就算真的要做什麼,也做不了。
護士回以笑容,但還是不放心地說了一句,“有什麼需要的可以找我們。”
“謝謝。”
洛星河轉身靠在金屬欄杆上,他突發感慨:“活著的感覺真好。”
“這話我認同。”容縉似有言外之意。
洛星河假裝沒聽懂。
“出來了。”洛星河站起來,迎向了王力群和人參精。進去的時候人參精精神奕奕的,出來時像太陽底下曬久的茄子蔫蔫巴巴,而且是被王力群抱著出來的。
從王力群手上接過人參精,洛星河無聲詢問。
王力群有些魂不守舍,過了半響才幽幽地說:“我的媽呀,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對我的三觀打擊太大了。我爸醒了,醫生檢查過後就能夠送去普通病房,多虧了他,我也不知道他做了什麼,進去後他握著我爸爸的手一動不動,五六分鐘後我爸爸就醒了。”
人參精打了個哈欠,明顯的精神不濟。
“他損耗了百年的修為。”洛星河耳邊是容縉的聲音。
“恭喜。”洛星河對王力群說。
王力群充滿鬱色的臉終於露出了點真心的笑意,“謝謝。”
醫院的事情告一段落。
但王家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五天後王教授出院,他在池淼的指導下拿著王力剛的衣服在小區裡走了一圈,邊走邊喊著兒子的名字,大病初愈的王教授走了一圈就氣喘籲籲,是王力群攙扶著才走完了全程。回來後他把那件衣服披在了兒子的身上,咯咯咯下了幾天蛋的王力剛慢慢恢複了神智。
王力剛看著臉色蒼白的王教授,這兩天下蛋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他臉色幾經變化後低下了頭。
“小剛,爸爸這幾天也想了許多,是爸爸對不起你們,我對你們太苛刻了,沒有顧慮到你們的感受,在你們最需要我的時候忽略了你們的感受。”
王力剛嘴唇抖動,看著老父親短短幾天就蒼老了不少的麵容,什麼都說不出口。
年幼時候的傷害已經造成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
王教授歎了口氣,強撐起笑容說:“這套房子我準備賣了,得到的錢你和妹妹一人一半,還有你們媽媽留下的首飾,你們兄妹也一人一半,我的存款和退休工資我自己留著。”
“爸爸!”王力群不讚成。
王力剛抿緊了嘴,他回國就是想要籌錢,所以拒絕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
“我聽同事說了,郊區的養老院條件很不錯,很多以前的老同事都住了過去,大家在一起也有個伴兒,不給兒女增加負擔,逢年過節的時候你們過來看看我就成。”
“爺爺。”
沒有感情的電子童音緩緩響起。
王教授示意女兒放開自己之後慢慢走到沙發邊坐下,抬手撫摸著小人參精的腦袋,他注意到小人參精發辮上的紅繩,抬頭以眼神詢問洛星河,洛星河說:“就是怕他跑了,對他沒有傷害。”
王教授點點頭,從ICU裡出來後他的手開始微微顫抖,幾次想把小人參精發辮上的紅繩摘了都辦不到,最後無奈地放棄,“爺爺老了,沒辦法陪著寶寶了。”
小人參精瞪大了眼睛,抱緊了王教授的胳臂不鬆開。
“對不起寶寶,我沒辦法幫你了。”
聽出了話中道彆之意,人參精緩緩鬆開了手,他低頭找了好久才拿起了一個按鈕按了下去,“謝謝。”
這個按鈕其實一直在他手邊放著,隻是他不想說出口,“謝謝”旁邊是“再見”,再見後就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再見麵。
王教授住進了郊區的養老院,位於大學城旁邊的老房子洛星河買了,他拿出了自己所有的積蓄,又打電話問爹媽要了點錢,全款買下的,當然王教授給了個友情價,這個友情價又算作這次的勞務費,總之,此次清潔工作公司賬麵上入賬為零,但洛星河終於在東州市擁有了自己的房子,公司的其他人對此沒有任何異議。
房子易手,舊物清理了乾淨,王教授那些書捐給了東大的圖書館,一些有年頭的老家具拖去了養老院,那是王教授和老妻共同置辦的東西,是個念想。
餘下空蕩蕩的房子,洛星河準備簡單裝修下,改善室內的采光。
“夠了啊,我可不像王教授那麼慣著你。”
洛星河倚在廁所邊看著在裡頭泡澡人參精,白胖的寶寶在水裡麵撲騰,還有一堆小黃鴨陪伴。
人參精捏住一隻尖叫雞,尖叫雞發出淒慘的叫聲。、
抗議呢。
浴缸裡是水龍頭嘩嘩流水,浴缸底的塞子沒有塞緊,染上酒味的水又嘩嘩流走。
人參精在酒裡泡的時間太長了,酒精已經滲透了身體每一個細胞,必須用大量的清水浸泡慢慢泡出來才行,不然人參精吸收不了日月精華、化不了口中橫骨,永遠都沒法說話。
此前王教授家用水量那麼高,都因為此。
洛家不養閒人,閒妖也不行。
“以後水費自己掙。”
人參精不甘不願點頭。
洛星河帶著莫名其妙的思緒撓頭,怎麼人參精就跟著他了?
“星河,我要在這個位置做個紫檀的壁龕,你買的那些香質量太次,記得下次買頂級的檀香。”
洛星河,“……”
忘了,這裡還有個討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