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曉寞低頭看著白玉茶杯裡娉婷盛開的兩朵紅梅,傲人的紅仿佛將冰潤的白玉也染成了暖紅的瑪瑙,可是握著茶杯的手指還是冰冷徹骨。
冰冷的手指端起茶杯,淺淺啜了一口。
“怎樣?怎樣?”南宮雪急巴巴地追問。
“雪姐姐做的茶自然是最好的了。”
若是往常,林曉寞非得高興地跳起來把南宮雪誇得天上有地上無再鉚足勁兒搜刮來幾兩茶葉才可,可是現在她隻是微弱地笑了笑,沉默地淺飲,卻是把茶水當成了酒水般的隻圖一醉。
世人皆說,舉杯銷愁愁更愁,卻不知,愁苦時,隻是借著酌飲麻醉自己,然而這杯中之物,是不是酒水,其實並不重要。
太多的情況下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南宮雪看著排除在滿室繁華外獨自發呆的林曉寞,憂心忡忡地把已經空了的茶杯從她嘴邊拿開,“我再倒一杯。”
林曉寞寂寂地笑,雙眼朦朧,已是醉了。
南宮雪擔憂地回頭看她一眼,手指微動,一絲粉末飄在了茶水中,她晃一晃杯子,再遞給林曉寞。
主位上長袍翻滿酒汙,醉眼朦朧的男子輕輕地看一眼角落裡兩名女子,狹長的眼睛裡微微黯了光。
暮山的胡鬨並沒有結束,終於累了的後半夜眾人起身回房,明明應該醉死或者疲累,可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明明全身上下每一寸骨骼都在叫囂著疲憊,翻來覆去卻怎麼也無法入睡。
原本回房關門的眾人陸陸續續又走出房間,站在蕭瑟的寒風裡大眼瞪小眼。
一個人失眠是自認倒黴,兩個人失眠是難兄難弟,三個人失眠那不叫倒黴,四個人失眠更沒有什麼,正好湊麻將……可若是幾十個人同時失眠,包括超級大懶人風大公子也一塊兒失眠……用腳趾頭也能想出來,有人動了手腳。
暮山上的人沒幾個正常的,可這麼變態卑鄙無恥下流的事情,隻有一個人能乾的出來。
眾人紅著眼睛,雄赳赳氣昂昂地向羽園進發。
站在羽園園主南宮雪的門前,原本氣焰衝天的眾人,蔫成小白兔,沒人趕進門,包括平風閣主風若伊。
暮山有三害,一是閣主的惡作劇,二是江弦的低氣壓,三是南宮雪的試藥癖。
深受其害的眾人,沒人願意當炮灰。
誰知道開門後等著自己的是什麼,是能讓人瘙癢一日直至把皮膚抓得潰爛的藥粉,是一旬之內讓人哭笑不得臉部肌肉抽搐的藥水,是為武之人最痛恨內力暫失十天的銀針,還是最悲慘地直接被醫毒狂人南宮小姐抓住淪為藥鼎?
無論哪一種猜測,都能讓人冷汗直冒不寒而栗。
相比較而言,隻是失眠這種小事,哪裡夠格算是羽園園主南宮雪的惡作劇啊~
眾人再次大眼瞪小眼,不約而同做了最正確的選擇。
朱紅門內,翠玉屏風後,冰綃紗帳裡,清麗脫俗的南宮小姐睡得正香,朱砂一般的嘴角勾著一股促狹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