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你這個小賤人,有本事再說一遍!”荷香滿臉猙獰,指著明珠怒道。
“再說就再說!”明珠啐了眼前一口,滿臉輕蔑:“你這個吃裡扒外的家夥!枉小姐當初對你那麼好,你良心都給狗吃了!”
荷香大怒,她本就不喜歡他人提前當初被當成丫鬟任人使喚的日子,現在明珠這話簡直是血淋淋的直戳她傷疤,激憤之下,她不顧身邊丫頭的勸阻,狠狠的推了明珠一把。
成功了。
在掉下去的那一刻,明珠心想。
本來隻是一時的靈光一閃而已。這樓閣本來就屬於擴建的前院,建造時一味圖快質量根本無法保證,她之前細細觀察,發現這個拐角處的欄杆其實已經是搖搖欲墜。
而這個欄杆外麵,就是金陵河。
而荷香,慣常就是個不長腦子的。今天又有貴客,於媽媽也不會花太多精力去尋找一個失足落水的丫鬟,隻有能躲過今天,她就能想辦法出城,徹底逃出去!
更何況……她本來也打算今天布置完之後就悄悄逃走的,之前她使計幫子畫擺平了一個高官,賣身契被子畫從於媽那裡討來送她做人情了,一到手就被她撕了。
現在不走……更待何時?
河水帶著粘膩的濕滑感,這是因為河邊靠近花樓,常常有人傾倒脂粉於其中的緣故。明珠探出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深深的潛了下去。
沒人知道,她曾經幼時生於水鄉,自小便泡在水裡,便是憋著氣在水裡遊上一兩個時辰也是毫無問題
。在河水裡,她快手快腳的把外衣及鞋襪脫了下來丟棄,往對岸遊去。
金陵河足有幾十丈許寬,河對岸的人兩兩相望,能看見的不過是幾個黑點罷了,更兼河對岸是有名的貧民棄兒聚集之地,就更少有人去了。
明珠渾身濕淋淋的找了個陰暗無人的地方爬上案,熟門熟路的在巷子裡拐來拐去,直到走到一棵枯死的槐樹邊才停下,她把槐樹樹乾的樹皮揭下,露出一個小小的樹洞--謝天謝地,沒人發現她在這裡藏了東西,如果有人發現了,她就要去另一個地方去拿她另外準備的了,那個地方離這挺遠,她現在這個樣子,要去可不容易。
穿上早就準備好的乞丐服,明珠扯散了頭發,在附近的泥地裡打了幾個滾,又往自己身上到了點發臭的泔水--這也是她之前準備的,這樣連許多乞丐也會因為自己身上的惡臭而忽視自己。
這些年攢下的家當都在城外,這城裡又好幾個惡霸,一般來的新乞丐如果身上有什麼東西肯定會被搜刮走。
她有趁夜摸到了那些乞丐夜晚的聚集地,忍著一陣一陣的惡臭和喃喃的唾罵,她小心的靠在門邊,倦起身子。
明珠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著,直到現在,她還有一陣不真實的虛幻感。
她……逃出來了?從那個樓裡?
明珠鼻子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這從六歲時被她父親買進青樓,她見過太多形形色色的人,真真假假的情,那些公子哥光鮮表麵下的齷齪,她一點也沒漏看。
她最大的願望,就是離開那裡。
她不喜歡那些冰冷的珠翠首飾,也不喜歡那些帶著輕貶語氣的讚美。
她是明珠,她是獨一無二的陸明珠!不是任何人玩物!
所以,明天她一定要混出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