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快走吧，再不走，鬼界的牛頭馬麵就要來抓你啦，那個時候，你可是要被閻王定罪的。”一個有著娃娃臉的白發少年突然不知從何處跑出來，緊張兮兮的跟她說。他見陸明珠神色不解，搖頭晃腦的補充了一句。“唉，這些年每次路過這我都能看見你。可既沒有人來看你，又沒有人給你供奉香燭紙錢，可見今世也沒幾個人記得你啦，你還不如早早投胎去呢。”

陸明珠笑了笑，並不在意他言語中的冒犯之處，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問道：“這些年？你不是人吧？”

“我是隻兔子精啦……”那少年一愣，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你叫我塗爾就好……我是說真的！最近我總看見牛頭馬麵在附近晃來晃去，一定是在找你！”他見陸明珠仍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急道：“被他們抓到了的鬼都很倒黴的！我看你身上也有血氣，如果被緝拿回去，肯定要受為難的。還是早點自己去城隍那裡吧！”

“……”陸明珠微訝，看了他一會，搖搖頭笑道：“多謝，可沒等到他之前，我是不會去陰司的。”

“為什麼要等呢？”塗爾很不解，歎氣道：“我真不懂你們這些女孩子在想什麼……明明喜歡的人都死了，為什麼還不肯走呢？你也是這樣……阿羅也是這樣……”他自言自語的說了一會，咬了咬唇，猶豫了半天，才又道：“如果……如果……你真的不想走，我也有辦法幫你……隻是……”

“卿卿啊啊啊！”沈泓一見蘇逸，就撲倒他痛哭之：“朕的愛妃竟然那麼對朕啊啊啊！朕不活了！！！”

“……”蘇逸默不作聲的推開他，剛才進來時那一星半點的感傷統統化成無可奈何：“彆亂說話。”

“卿卿，你實在太冷漠了。”沈泓譴責。

“………陛下，你就真的這麼放她們走了？”蘇逸不理會他，反問道。

“是啊，”沈泓總算收起那副不正經的模樣，怏怏的說道：“我總不可能真的看著她自殺吧？這不是逼容卿恨我麼。”

……沒錯，容妃絕不會真的對沈泓動手，恐怕一開始，她就打著目的達不到，就自己自刎謝罪的主意。

“……您脾氣可真好。” 蘇逸誠心實意的感歎。

“習慣了。”沈泓摸著脖子歎氣：“反正被彆人用劍指著威脅，我也不是第一次遇見了……”

“……”

“卿……”沈泓突然抬頭說道：“你是來跟朕告彆的？”

“……是。”

“唉～雖然早就知道了………既然如此，這件官袍當朕送給卿卿的臨彆禮吧。”沈泓微覺遺憾的搖搖頭，又笑道：“除了閔卿，我還沒見過誰能把官服也穿得這麼漂亮呢。”

“……多謝，隻是不必如此。”蘇逸頓了頓，說道。本朝官服都是配製，送給他，就代表他一個官位就此擱置。雖然本來也就是臨時任命的閒職，但就此閒置恐怕也會惹來非議。

“卿，朕不是送給你的。”沈泓笑了笑，道：“朕是送給當年為國立功卻不得正名的陸相的。”

“喂，你要想清楚啊，失卻一魂三魄，你下輩子投胎不是耳不能聞、口不能言，便是目不可視，很慘的！”

“……我意已決，還請大仙相助。”

“哎呀……我算什麼仙哪……唉，你……”那自稱是塗爾的少年搖了搖頭說道：“等下我施法剝離你的魂魄附著在這個發飾上……如果沒等到他，你就要這麼一直等下去啦。”

“這樣也好……最起碼，我會一直記著他。”

“大人……”聽到身後的呼喚，蘇逸轉過身，望著身後款款而來的陸芊芊，垂眸道：“你已經想起來了？終究，還是我對不住你……”

“請彆這麼說，”陸芊芊搖頭，麵色溫柔的看著他：“前世您從未曾虧欠過明珠，更談不上今生虧欠陸芊芊什麼。”她又笑了笑，說道：“喜不喜歡這種事，誰能說的明白？誰又能控製的住？您對明珠，不過是心存憐惜罷了，何必如此自傷？前世非今生，今生非前世，陸芊芊已非陸明珠，前世喜歡的人，你這輩子未必還要在喜歡，可這一世想要做的事，也莫要為了所謂的前世拖累才是。”

“前世非今生……”蘇逸默然半晌，終是笑道：“果然還是你明白我的心……可是，若是你今生所恨之人其實乃前世傾慕之人，愛和恨，前世與今生，又哪裡能分得那麼清楚……”

“……那芊芊敢問，大人可仍恨著那個人？”

“恨。”蘇逸毫不猶豫的說道。

“那他所做之事，可曾違逆你之意願？”

“他從未在乎過。”提起這點，蘇逸不由冷笑。

“那麼，”陸芊芊笑道：“大人豈不是已經抉擇了？如果大人仍在乎他，又怎麼會如此堅決恨他？”

“……他為我付出甚多。”蘇逸遲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