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手機裡刷著微博,晏雲卻沒……(2 / 2)

拙吻 不湉 7199 字 11個月前

“哈哈,來來來,為我們這次年夜飯新到來的小帥哥舉杯同慶。”幾個長輩似乎都很喜歡這個男孩。不過乍一看,也是很容易找出原因。

這男生看起來雖然五官都透露著張揚。但舉止談吐都比他的發小要學生樣。他碗裡的飯菜都隻減不增。這個年紀的男孩,吃飯狼吞虎咽,胃如磅礴嘯海。但他則井井有條,一碗米飯說快也不快,說慢他又能在長輩們滔天洶湧的問話中慢條斯理地慢慢吃完。

晏雲則是一貫的沒怎麼動筷子。鐘淨全程都給她女兒碗裡儘量送點能下飯的。見她用筷子扒來扒去,則又坐下輕聲道:“吃多點呐,又不是做賊。回去再自己弄多麻煩。”雖然知道這句已經不知道說過多少年了。

晏雲其實挺有胃口,每次來都有。不是飯菜不好吃,是有些人硬要在彆人吃飯的時候說些惡心人的。她偏頭說道:“我自己來,你吃。”

她還在扒拉著米飯。微微抬頭看見了沒在長輩堆裡的人。

她以往喜歡觀察各種人在各種環境下的神態、微表情和微動作。她覺得憑著這些細微的小細節可以大致猜出這人的心性。好做評斷。不過前提是也不是不懂“見未真勿輕言,知未的勿輕傳。”的高一學生。

她偷偷觀察著人堆裡的人的舉止言談,即使知道這好像不禮貌。

她在想,這個人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在這群長輩堆裡顯得十分從容,但又表現得不溫不火,又好像每一個動作表情都是設計好。

也許人與人之間,所有仇恨、友情、感激……都是憑借一個對視而來的。瞳孔看見了瞳孔,大腦接受到了某種信息,宿主將會有各式各樣的感情。

嘖。

她迅速移開視線,扭頭對她媽說道:“吃飽了。”

鐘淨驚詫道:“就飽了?再吃點啊!”

晏雲擺了擺手,下了桌。

她離開了喧嚷的人群,到了院子裡。

這裡的院子還有那個年代的一些影子。主屋的右邊聳立著兩棟板磚屋,紅色板磚經曆了幾十年的磕磨。原本的緋紅色也不再靚麗,帶著些塵土,磚頭間隙有著灰色水泥,從側門看,並不均勻。像是那時養豬養牛的房子,現在都堆積著灰塵飛揚的大小雜物。

原本連綿的中雪現已氣勢薄弱,地麵本就被昨晚的一場冷雨打濕,這裡的雪飄下來還沒準備好好親吻大地就化成了萬界虛無。晏雲眼前隻飄過幾粒雪星,讓人覺得掃興。她本來想著能堆堆雪人在這打發打發時間,這一看,堆個什麼雪人,自己站這院子裡就直接成雪人。雪少溫低,讓人討厭的天氣。

她開屏看了看手機,隻有一條無關緊要的頭條廣告。

鎖屏上的阿拉伯數字“9”變成了“0”,她瞟了瞟。

14:30。

晏雲這段時間隻覺得累,非常累。明明作業還一筆未動。尤其是覺得時間都跟跑馬拉鬆一樣,就如那些名人名言所說的一樣吧。

隻要對生活抱有期待,時間就會變得如年如月。

她從手機屏幕裡看著自己有些呆滯的眼神,她又打開相機。原相機裡的人眼周略暗,不過好在底子好,下睫毛又長又彎,晏雲自認為臉上最自豪的部位。因為冬天氣溫低的緣故,冷風把少女原本就白嫩的臉吹的臉白鼻子耳朵紅,但整體看上去氣色不好。晏雲看了看就馬上退了出來。

心裡冒出一個字:醜!

晏雲每次聽她媽這麼說都莫名覺得很愧疚。但熬夜控製不住,她整天也不找人聊天也不打遊戲,但是到晚上就翻來覆去睡不著。每次想著要乾點振奮人心的事,躺在床上就謀算著擺爛了。

她經常這樣想,反正我也不漂亮,我也不討人喜歡,隨便吧無所謂了。

她環顧四周,驚奇地發現了一堆小雪堆,雪白的雪堆內側似乎不乾淨,但表麵還算完整。

晏雲伸手陷進其中。觸碰著冰涼的雪塊,將它搓成一個不太圓的球,又伸手搓了個,將兩個擠在一起。食指和中指分開戳向上麵的小球。

嗯……有點醜。

她彎了彎唇,發出了點細小的笑聲。

何初旭本來想從熱氣騰騰的客廳裡出來透透氣,一扭頭就看見了這一幕——女孩的臉白嫩,眼周、鼻子、耳骨都透著紅,她勾著唇,笑得明豔。穿著白色羽絨服,嘴裡吐著白氣,手裡捧著個巴掌大的小玩意兒。

或許是眼神太過直白,一邊的人發現了他。晏雲沒想到自己的傻樣能被陌生人這麼看到,社恐勁就上來了,扭過頭變身成蘋果。

何初旭沉默良久,他不是個不近人情的人,大概是知道了這女生很怕人,然後輕輕搖了搖頭進了屋。

門口傳著陣陣說話聲,長輩們瞻前顧後地說著話,停在院子裡的車也都陸續開始調頭。晏雲的眼神找著她媽,見她媽還在和人聊得熱火朝天,就也沒起身。

“小旭啊,再過幾年來叔叔這就能喝酒咯,到時候一定記得來啊。”晏雲的大姨夫拍著旁邊男生的肩膀。

“好,叔叔。等我過幾年成年一定。”何初旭也笑著附和著。

“晏雲,你蹲在那乾啥?手裡拿的什麼?很臟快扔掉。”說話的是外婆。六七十歲的年紀,依然硬朗,子孫滿堂 ,誰看不是個風光的湘城老太太。可惜唯獨就不喜歡晏雲。

不等晏雲做什麼解釋,老太太又扭頭去拉著要衝過來的小表弟,做這樣子對小孩說:“噢噢我們不去我們不去,姐姐身上臟我們彆去碰,不能弄臟了我們的周小寶貝呀是不是?”

“……”晏雲沉默地看了幾秒,又轉過了頭。捧起雪人,將那捏好的兩個小球重重地摔在了水泥地上。雪塊被砸在地上,碎了。表麵也粘上了泥土變得不堪、肮臟。

她拍了拍手起身,上了車。

車窗升起,留下的,是魚龍混雜的人聲以及蕭瑟涼風。餘光掃著窗外,心裡一陣惱火。

瞟見的,是一個有著瑕疵的家庭,以及看起來沒心沒肺的少年上了小表哥家的車。

院子很窄,容納著三輛家車,自然很擠,倒車也是得陸續倒。她家走的算是後麵,原先大姨夫家的也早早退場。晏父等鐘淨上了副駕駛,才準備發動車。

待到此時,小姨夫家的車也調了頭。晏雲無聊地將頭歪在窗玻璃上,望著窗外發呆,單調瘦癟的樟樹枝、房瓦、沾滿泥土的水泥地,還有……

少年將手撐在車窗上,頭微偏在那雙好看白皙的手指上。一改剛才車下的抓乖弄俏,他的臉看上去有些許煩躁,眉眼交鋒處都透著難耐,光線不好的車內將少年有些泛白的臉照的沒有溫度。晏雲有些驚詫,內心窘迫地不再趴在窗玻璃上。

但還是沒有忍住,往旁邊瞟了瞟。對上的,是何初旭直白的眼睛,他沒有馬上移開的意思,隻是大膽地盯著她。晏雲覺得太尷尬,就做了個蠢動作。

她把身體微微放平,想著這樣不讓看到臉她會好點。但這一係列動作全然被隔壁車窗裡的人收入眼底。

她以為已經沒再引氣起注意,但沒成想。

那雙深邃烏黑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往這看。

但這時,車已啟動,視線平行移動起來,甩開了後麵的一切景象。

她第一反應就是覺得這人眼神很凶。

車內其實沒有什麼氣味,但她從小就坐不慣。短路程還好,一出遠門就難免會那麼點暈。

“嗯?雲雲啊,你外婆這次沒給你紅包嗎?”鐘淨詫異道。

“沒給啊,我今年一個紅包都沒收到呢。”她老實回答。

小孩一到這個時候這些心心念念的票票一般都會被要求上交。但晏雲從十一歲起就不上交了,原因是與她的兩位表哥相比起來,她從來都不亂花錢。事實上也沒什麼地方可花。

“那後天去拜年的時候,我去給你弄回來吧。”鐘淨遞過來她的保溫杯。

晏雲思索幾分。後又說道:“……算了吧,我都長這麼大了,再要紅包我也覺得不好意思。”

見她沒怎麼要求,鐘淨也就沒否決。

她媽和她爸差不多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一會從東邊哪家生了孩子,一會又扯到今年老家的蔬菜收成。

“今天那個小帥哥是誰啊?”晏爸爸問道。

鐘淨看了看她呆笨清澈的老公,最後無奈的說:“哎喲說了你怎麼知道,人家也是城裡人,和周楊是發小啦。然後老家也是這的,所以一起帶來湊湊熱鬨唄。”

“你怎麼知道這麼清楚?”晏雲把腦袋湊在駕駛座和副駕駛之間。

“我和他媽小學同學啊。”

“哦,你這麼懷舊還把同學兒子調查好了。”她調侃道。

“你媽那叫什麼?噢……喔對!那個什麼花?”晏爸爸打著方向盤。

“交際花?”

“對!交際花,什麼東西全被她知道了,不知道從哪聽說的。”

鐘淨冷哼一聲。

回道:“那是,得虧有我,不然這個家,還有煙火氣嘛。”

一路歡歡笑笑,晏雲的暈車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