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條金魚 一直以來的陽光,在這一……(1 / 2)

夢見水星 兩隻陳橘 5906 字 10個月前

“好險,這個壞掉的世界裡,有你抓緊我。”

——crispy樂隊《相愛就是說了100次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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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遲遲小時候和奶奶一起生活過一段時間。幼兒園和奶奶家所在的郊區離的很遠,每個上課日的中午,她都和少數幾個小朋友一起在教室裡午休。

現在看來再小不過的城市,在小孩子眼裡卻是在自行車後座上怎麼都記不熟的顛簸路線,這樣的距離,有什麼事情奶奶當然不可能立刻趕來,而且說實話,溫遲遲當時其實很怕她。所以有一次,當她驚覺自己忘了帶老師說手工課需要用的勺子時,她急得幾乎哭出來。

時隔十數年,溫遲遲突然再度出現類似的心態,明明事情截然不同,她當然也不至於哭出來,但那種空蕩蕩,不知道自己會麵臨什麼的踩空感,實打實地讓她思緒全然混亂——

最開始她想的是忍到期中考後,現在即使逼不得已,想的也是自己或許會被換到教室的另一個角落。總之,和李槜做同桌這件事,不可能說從未出現在過腦海,但絕對是一個一出現就會被劃掉的選項。

所以溫遲遲措辭了一下,還是和正要興致勃勃幫忙搬書的班長說:“要不,還是等陳老師回來再說吧?”

由陳方來換座的話,至少還有轉圜的餘地。

陳傑書揮揮手,卻理解成了另一個意思:“沒事兒,你彆擔心,陳老師那兒我原原本本告訴他,肯定沒事兒的。”

溫遲遲之所以和廖海樂坐到現在,也是因為班規裡就有不許私自換位這條,陳傑書以為她是怕這個。

沒等她接話,陳傑書又繼續道:“而且讓老班來多半也就是這麼搞,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有時候最怕麻煩,不然怎麼著分班也得調換座位......”

話都說到這地步,溫遲遲再說彆的就太不識好歹了:“那我自己來吧......”

這次說的是搬書這事兒。

高川柏和李槜都出去了,前者走前半開玩笑地說要陳傑書閒著就把箱子給他搬了,班長這性子,和他的“官職”一樣,自然照辦。

溫遲遲這個“始作俑者”卻不可能真的過意得去,想著這麼近的距離,箱子可以直接靠推,就想自己來。

陳傑書直接喊來了自己的同桌:“真沒事兒,你出去等著吧,我們直接把桌子搬了換,省得再整理......”

溫遲遲隻好有些悻悻地依言退出去。

正要搬桌子,陳傑書想起什麼,又說:“要不我和李槜說說,直接讓你坐外麵?連前後桌都省了。”

如果坐外麵,那李槜就在她右邊了。

溫遲遲掐了掐食指指根第一個指節,頓了一下,還是說:“沒事兒,換太多也麻煩。”

這次陳書傑倒是沒再勸:“也行,反正期中考完應該就能再換座位了。”

正如陳書傑說的那樣,桌子一換就行的事情,一分鐘就搞定。

上課鈴打響,溫遲遲坐在新的座位上,攤開那張昨晚沒有完成的數學試卷,此刻卻是截然不同的心態。

需要用什麼做開場白呢?說了的話,會不會太矯情扭捏?

還沒等她想明白,身旁的椅子被拖動,明明不大的響聲,在她聽來卻是尖銳號角,溫遲遲握筆的手指不由得更用力,中指上的繭子被按到泛白。

比起她已經熟悉了的,他的背影,原來氣味才是更霸道的符號——

水杯被放在桌上,李槜自然地從抽出書來寫題,似乎周圍並沒有換成另外一個人,體育課上被脫下來的校服衣已經重新穿上,隻依舊沒拉拉鏈。

而與之毗鄰的溫遲遲卻隻覺得自己從未這麼僵硬過,仿佛剛被捏成人形的人偶,一做表情就會露餡,在這仿佛靜止的世界中越來越僵硬,隻能聞到旁邊人衣服上似乎有淡淡的苦鬆針味。

一直以來的陽光,在這一刻蠻橫地變成一個具象符號。

溫遲遲從未覺得自己聽力如此靈敏,甚至能聽到旁邊筆尖落紙的劃痕聲。

廖海樂還沒回來,斜後麵,已經坐到她原來位置的高川柏突然喊她:“溫遲,你在那兒坐,有什麼不習慣的嗎?”

“啊?”無論是隨了王思琪的稱呼,還是他的話,都讓溫遲遲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挺好的,”她最後轉過去,點點頭,說,“謝謝你。”

“嘿,都一個班的,說什麼謝。”高川柏回的乾脆。

這樣自然,就好像被波及的所有人裡,隻有她這個既得利益著耿耿於懷,說出來都讓人覺得好笑,簡直是得了便宜又賣乖,

餘光裡,李槜自始至終都沒有抬起過頭。

溫遲遲也就抑製住了,想要、或者應該說點什麼彆的的念頭。

這樣明明是最好、也最符合她期望的,但溫遲遲還是不由自主地想,自己是不是太麻煩了,為什麼不能忍到期中考,為什麼不再堅定一點,等著陳方回來再決定怎麼換座位。

他在說出“能有什麼問題”的時候,或許,就已經覺得自己矯情又麻煩了。

溫遲遲不得不隱約有這樣的念頭,因為自己本就太過陰暗。但既來之則安之,隻是一個會坐到期中考試結束後的座位,又何必把自己的心態強加到彆人身上呢。

太不公平了。

她鬆了握筆的勁,繼續寫那張還差小半的試卷。總歸沒有了廖海樂,一切都是輕鬆的。

時間還是這麼一分一秒的流逝,上課鈴,下課鈴,數不清的知識點。

習慣了,那就像手指上慢慢累積成塊兒的繭一樣,反而變成一種保護。

實際上,時間隻需要稍微多流逝過那麼兩節課,溫遲遲就已經發現,和李槜同桌這件事,也並沒有她想的那樣風聲鶴唳——

她是向來喜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格,李槜似乎也是,他多數時候都埋頭於自己的事情,人緣也很好,一下課就被拉著離開座位,甚至不需要溫遲遲想要怎麼開口說讓空位給自己出去。當然,也更不可能像廖海樂一樣沒事找事。

對於溫遲遲來說,這樣的同桌體驗感當然再好不過;而對於有秘密的溫遲遲來說,這樣的同桌體驗,也讓她不必過多提心吊膽。

在強迫自己拋去那些內心的獨角戲後,在溫遲遲從未設想過的此刻,近距離居然反而會讓她的心異常安定下來。

悸動不可避免,但安全感卻能讓人更貼近陽光。

就像當年擔心那麼久,後來的結局卻是老師在手工課上發現,有很多小朋友是沒有權利把家裡吃飯的工具帶出來,最後隻做起了另一樣折紙手工,也並沒有任何人說她太頑劣,同樣是那樣的虛驚一場。

所以,當被周銳衡和廖海樂在校外攔住的時候,溫遲遲那樣慣常的毫無波瀾已經回來,居然還生出了那麼一點點的,恍如隔世感。

“好久不見啊遲遲。”周銳衡先開口,嘴角還帶著點笑,說實話,是高中生身上最難有的那種油膩。

“你要乾嘛?我告訴你倆,彆亂來啊,這離校門口可不遠!”同行的王思琪先反應過來開口。

周銳衡沒理她,依舊看著溫遲遲:“聽廖子說,你因為我跟他有點矛盾?”

晚自習下課後一中門口人來人往的,倒是和危險扯不上什麼關係,溫遲遲懶得糾正他那點瞎話,拉著王思琪往後退了一點,站在還開著門的眼鏡店光源下。

廖海樂看她這麼不說話,來氣了:“溫遲遲,你在銳衡麵前怎麼又裝上了,早上罵我可不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