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條金魚 是比起討厭,更加不能為……(2 / 2)

夢見水星 兩隻陳橘 6378 字 10個月前

嬸嬸給她塞的時候她隻當是牛奶糖之類的,再怎麼都想不到,包裝上會有這麼鮮紅刺目的“喜”字......

還不如不轉移話題......

“挺好的,”李槜沒拆那顆糖,隨手揣進口袋裡,然後挑了句祝福話,“百年好合?”

溫遲遲極力掩飾臉上的尷尬,從未覺得正在駛過來的公交車這麼親切過,乾笑兩聲,最後隻憋出來同樣一個詞:“嗬嗬,百年好合,百年好合......

彆人參加個比賽回來帶的都是高雅掛的明信片,她在路上試圖友好交談一下卻從兜裡掏出來吃席時候才會用到的糖,要是不尷尬才是真的心大......

好在今天公交車上人還算多,溫遲遲搶先往車廂後麵快步走過去,坐了最後一排剩下的一個位置,變成遙遙望著李槜的背影,好險能鬆一口氣。

一路搖搖晃晃,公車到站開門關門又走,口腔是帶著蜜糖味的甜,軟糖的味道在舌尖停留,溫遲遲幾乎是用餘光看了一路李槜的背影,泛紅的耳根也終於有所緩解。

直到兩人同時在三中附近的公車站下車,她正要把在車上已經打好腹稿的、準備用來道彆的話說出來的時候,先下車,走在前麵的李槜卻突然回過頭來,搶先一步開口。

“溫遲遲,”李槜頓了一下,側臉被樹木陰影籠罩出些許淩厲,“或許,你是不是有點討厭我啊?”

好像在開玩笑,但實則又能輕而易舉體會到他是認真的那種語氣。

後來溫遲遲無數回想起這幅畫麵,以旁觀者的視角探尋時才發現,原來他們間本來有過無數次到此為止的機會,如她原本期盼的那樣,退一步就無需邁入深淵。

她那時以為是自己勉力維持,但其實每一次都是他主動拉住快要斷裂的緣分。

畫麵跳轉到此時此刻,麵對李槜這麼乾脆又出乎意料的一句問話,溫遲遲蹙著眉幾乎是怔愣,隻知道望著他。

少年的眼睛毫不避諱,眼神似乎很輕,輕到剛剛脫口的話好像隻是閒暇時隨口一提的消遣。但又分明堅定著沒有移開,直直麵對她的,隻想要尋求一個確鑿的答案。

溫遲遲心臟陡然一緊,呆愣著迎接他的視線,下意識忘了反駁,半天隻憋出一句:“怎麼突然想起這麼問?”

這話其實挺像不打自招的。

對麵,李槜依舊定定地看著她,瞳色深沉,讓溫遲遲反而變得冷靜下來。

她微垂了下眼,氣息轉換間重新疊好偽裝,把內心真實的那絲情緒剝離出來放大,再看向他時幾乎已經毫無破綻。

在學校的時候兩人之間會有很多自然的、或者說不可避免的交流,但很少會有用得到這樣需要正式稱呼對方姓名的時候——當然了,兩人僅限於學校、因為距離帶來的交流好像也並不真的需要什麼額外稱呼。

所以故作鎮定的溫遲遲沒有意識到,她以為的自然和流利,處處透露著顯而易見的生澀甚至是刻意。

就是那種,會讓對方覺得她或許並不怎麼希望兩人之間產生對話,但又不得不強尋耐心來對話的刻意。

也因此,李槜頓了一會兒才重新開口,像是也在思考,卻回答得依舊直白:“就感覺你好像不是很想和我說話,剛剛也是......”

他微仰了下巴,仿佛麵前還是那條街,“而且在街中間,你看見我,好像想跑來著。”

一連兩個好像,語氣卻分明確鑿,帶著一點不易察覺的低落,在溫遲遲看來表情卻如常,頂多可以類比寫不出文言文時候的一丁點煩躁。

可莫名的,那些從意識到李槜在說什麼開始就已經在心裡暗暗打好的腹稿,如今臨頭卻全部被重新吞回肚子裡,溫遲遲原本設定好的巧舌如簧,在此刻生生被自己按捺住——

她居然說不出什麼欺騙的話,儘管她曾經擅長於此。

這個公交車站還是隻有他們兩個人,安靜的幾乎能聽見風聲。不遠的地方是店鋪,人聲嘈雜,世界仿佛被分割成兩個獨立的個體。

“我沒準備跑,”身高加上此時的距離實在不算遠,溫遲遲看他需要微微仰頭,她同樣直視著他的眼睛,半坦誠道,“也沒討厭你......”

這是一個完全算不上優良的答案,但因為不想欺騙,溫遲遲的話也隻能戛然停在這裡。

她喉頭有些發緊,等著李槜接下來的話——她想,他應該還會說些什麼的。

隻希望不要讓她太難圓。

頭頂的天陰陰的,似乎要下雨,吹過的風也夾雜著涼意。

李槜點點頭,說:“挺好,沒有挺好。”

她設想好的幾種答案再次落空,如此輕飄飄的一句,讓溫遲遲快要無所適從。

質問的人遊刃有餘,未開口的人卻已經狼狽不堪。

溫遲遲終究是做賊心虛,抿了抿唇,隻好又開口,主動接著之前的話道:“不過之前麵館的事情,我確實還欠你一句道歉......”

“嗯?”對麵原本沒什麼表情起伏的李槜聽見她這話,突然又看向她。

他好像已經忘記了這回事。

溫遲遲不動聲色捏了捏手心,下定了什麼艱難的決心,聲線是因為尷尬而起的艱澀:“就,之前在麵館,那什麼......”

她自己都快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也怎麼都做不到真的把事情再複述一遍。

這件事確實是溫遲遲心裡的一根刺,是和王思琪複盤過往都會下意識跳過的程度,要不是今天恰好話趕話,估計能昧著良心跳過一輩子。

畢竟說實話,實在是太尷尬了......

“哦,這事......”李槜饒有興趣看著對麵小姑娘漲紅的臉,拖長了音調。

非要說此時什麼情緒最強烈,那應該是意外,很意外。

李槜有些費力地回憶起兩人的第二次見麵,畫麵定格在逼仄的麵店裡——她不提這事,他自己都要忘記了。

對於彆人的評價這種事,李槜再習慣不過,本來就自帶免疫力,更何況他又不是分不清善意還是惡意,自然不可能也不會和她計較。

但看著對麵女孩紅透的耳根,李槜卻頓了一下,最後隻說:“沒事兒,過了就過了,彆放心上。”

最後一句安慰意味深長,他強壓住快上揚的嘴角,隻覺得溫遲遲這樣倉皇的模樣比她的淡定要更讓人覺得順眼。

“真沒事兒。”他又強調了一遍。

再追著道歉就太像道德綁架了,溫遲遲此時隻想遁地或者逃走,但顯然兩者都不夠禮貌。

她隻好小心翼翼地又重新對上他的視線,試探著想找出一句話,希翼能作為告彆的前章,如若不能,至少也能緩解自己的尷尬。

“那個,”溫遲遲的聲音因為心虛壓得很低,這個距離隻剛剛好能聽清,“考試加油?”

期末考要等結束高考假期之後,這麼說也不算出錯,完全同學間感天動地的友愛情。

問句是因為不知道話語會不會出錯所以不自覺的語調。

不隻耳根,她感覺自己連臉頰現在都有點發燙了。

“行,所以,”李槜看著她,雲淡風輕的語氣,“再確認一次,你真的沒有討厭我吧?”

溫遲遲趕緊搖搖頭。

不是討厭,是喜歡——

是比起討厭,更加不能為人知的喜歡。

他點點頭,還記得回應她上一句:“考試加油。”

溫遲遲點點頭,完全不知道自己此刻蠻像招財貓,隻不過搖晃的幅度從手變成了腦袋。

李槜掂了下糖,也學她點點頭,隻多了幾分散漫:“行吧,那就當時你送我的生日禮物了。”

溫遲遲不可置信的,又有些局促的看著她:“今天你生日嗎?”

“當然不是,”李槜突然笑出聲,“怎麼這麼好騙啊溫遲遲?”

說出來又覺得不對,這姑娘哪裡好騙,不過是今天讓他站了上風,欺負人老實。

李槜微挑了下眉,又晃了晃那顆糖,十足的混不吝模樣,就差拉一記長口哨。

在轉身先離開之前,他對溫遲遲隨口道:“我生日是10月23啊,記住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