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條金魚 還能期盼見麵,真是一件……(2 / 2)

夢見水星 兩隻陳橘 6540 字 10個月前

那邊,陳傑書正準備打圓場,好在李槜接著道:“我和高川柏還都吃雪糕呢。”

雖然表情還是淡淡的沒什麼變化,但任誰都聽得出這是給人台階下,何況話裡還留了這麼足的調侃空間。

起哄的人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合時宜,連忙順著打哈哈過去,旁邊的人也順著說了幾句,接著轉了新的話題,氣氛好險算恢複如常。

溫遲遲嘴角有些抑製不了的扯出一抹笑,不太明顯,但還是被旁邊的小妹妹察覺,問她怎麼了。

她搖搖頭,對著她笑得更大一些,隻誇她作業寫的很好,字也很漂亮。

“我去,作文素材這次真有了,太震撼了!”

開幕式正式開始的時候剛分完雪糕,網吧裡有其他人聽到動靜,索性搬了椅子過來一起看,人圍得越來越多,電視機播放出露天電影一樣的氛圍。

高川柏這學生氣的話一出,引得周圍的人都一起笑起來。

小妹妹被媽媽帶著,坐在溫遲遲旁邊,固執地分給她自己的麥芽糖吃。和著草莓冰淇淋,很甜也很冰,但她一點也不覺得膩。

從第一個節目開始,人群中就是無規律但十分默契整齊的安靜和歡呼——無論是什麼年齡、什麼職業、什麼身份,沒人會不為自己國家的強盛自豪鼓舞,一直到回家的路上,一群人還處在震撼的餘韻中,挑出各種細枝末節來討論。

公交車停運的早,這個點已經停運了,大家都往一個方向走,一路上吵吵鬨鬨的,昏黃的路燈都顯得格外亮。

將近二十分鐘的路,快到三中附近時還剩下幾個家稍微遠一點的,陳傑書先提議男生和女生一塊兒走,自然沒有人不同意。

溫遲遲在紅綠燈口和王思琪道了彆,恰好綠燈亮起,她轉過身,跟上前方隔著一步距離的李槜——

兩個人的家都在家屬院,隻不過李槜家在更遠一點的地方,總之再順路不過。

但縱使這麼順路,同班、同桌這麼久,這是溫遲遲第一次和他一塊兒走在回家的路上,即使是暑假碰見那次,她因為太過尷尬也是佯裝先去了彆的地方。

所以挺奇怪的,明明是走了這麼多年的回家路,因為身邊多了一個人,溫遲遲第一次在心中生發出類似陌生這樣的情緒。

對司空見慣的東西人們是很難生出多餘的感慨的,隻有不同常理的才值得在心中反複咀嚼。

中午那場雨實在太大,並不足以被下午的夕陽餘暉完全覆蓋,凹凸的青石板地麵濕漉漉的,溫遲遲稍微提快步子,走在李槜身側落後半步的位置,一抬頭餘光就能看見他的肩膀。

她想起去年,也是雨季末端,甚至同樣差不多的日期,她也是走在這樣一條路上,明明好像什麼都沒變,卻又什麼都變了。

“你之前,是不是齊劉海來著?”李槜突然側過臉,開口問她。

“嗯?”原本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溫遲遲因為他的聲音回神,下意識地發出一個疑問的語音詞,迅速的在腦海中對應出他所說的之前是哪個時間段,對應出之後又覺得實在有些難以啟齒。

“啊,那個劉海,”溫遲遲扯出一個略顯尷尬的笑,“那天心血來潮剪的......”

凹凸不齊,幾乎是完全的眉上劉海,哪一個形容詞拎出來都足夠她汗顏的。

果然,李槜笑了笑,點了點:“那你頭發長得還挺快。”

溫遲遲:“......”

行吧,這麼說也沒錯,畢竟都一年了。

但比起她那個笑容裡的尷尬,李槜漫不經心的笑聲裡明顯蘊藏著某種類似揶揄的東西。

不太想繼續這個黑曆史一樣的話題,溫遲遲隻當沒聽出來,她把手揣在校服外套裡,恰好摸到高川柏表妹送給她的軟糖,於是問道:“你們今天打了撲克?”

“也倒不算,”李槜回答得很快,“充其量弱智小遊戲吧,就賭誰先不耐煩。”

自己說自己參與玩的是弱智小遊戲,也是挺大方的。

溫遲遲嘴邊的笑變得真心實意:“那看來你耐心還挺好......”

怎麼聽都像揶揄的人變成了她。

但李槜不知道是聽不出來還是不在意,還真就點頭認下了:“還行吧......”

“不過溫遲遲,”他把單肩背著的書包往上拉了下,又側頭看她,“我教你寫數學的時候挺耐心的吧......”

這就差問她怎麼看不起他的話,看來剛剛是一下子沒聽出來。

溫遲遲點點頭,毫不猶豫地還擊:“能看出來啊,我催你交作文的時候就那樣子。”

李槜:“......”

“行吧,”他單手短暫舉過頭頂,做了個簡易版的投降動作,“大好的日子就彆提傷心事了......”

上次公交車站聊開了之後還真挺像打開了任督二脈,兩人現在的交流簡直可以用順通這個詞來形容,即使還是隻聊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總算不會在有冷場這種局麵出現。

李槜莫名其妙又問了她一句:“你今天吃的冰淇淋什麼味兒的?”

雖然話題跳轉的有點快,但這也沒什麼不好回答的:“草莓,和你的一樣吧?”

溫遲遲說的是個問句,但是陳述的口吻,分冰淇淋的時候她聽見那個男同學提了一嘴,說是既然兩人都不吃西瓜味,他乾脆就都給買了草莓。

“這樣,”李槜點點頭,“不過我的不是草莓,是巧克力的。”

“這樣,”溫遲遲也說,未免顯得太重複,她說完又補了一句,“挺好。”

草莓和巧克力的冰淇淋,確實都挺好吃的。

路再長也有儘頭,再走幾步就是溫遲遲住那棟家屬院的入口。

她轉身,主動和李槜揮揮手:“那你待會兒回去小心點。”

跟剛才和王思琪告彆時候同樣一個姿勢。

見李槜點點頭,她又胡亂揮了揮手,這次語速有些快:“拜拜!”

但已經轉過身,正要邁開步子的時候,卻又突然聽見了李槜喊她名字的聲音。

“溫遲遲,”他喊住她,“忘了問你,草莓味的怎麼樣?”

巷子窄,旁邊的路燈就顯得更亮,李槜的校服敞開,露出裡麵的純色T恤,白色和藍色混在一起,像是青春的具象。

溫遲遲點點頭,有些呆愣,但還是認真回答他:“挺好的。”

看著她這麼認真,李槜卻突然笑出來,他微挑了下眉,點點頭,語速有些慢,用她的話重複了一遍:“行,挺好就行。”

他們站的位置恰好是兩盞路燈的中間,絲毫不刺眼的光從側邊打下來,更襯得李槜眉目深邃,和少年心性應和,叫人挪不開眼睛。

“走了啊。”最後撂下這麼一句話,李槜轉過身去。

瞳孔倒影出少年的背影,溫遲遲隻感覺自己胸腔裡好像被他塞進了一隻小鹿。

“下周見!”於是她順從自己的內心,這麼開口道。

眼眶裡,已經轉過身的李槜背對著抬起手來,鬆散地朝她揮了揮,腳步卻是顯而易見的放慢了一些。

夏天的夜晚,燈光昏暗,李槜明明沒有出聲,溫遲遲卻仿佛聽見了他未出口的那句回答。

——下周見。

還能期盼見麵,真是一件太美好太美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