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條金魚 徹頭徹尾無所遁形的自……(1 / 2)

夢見水星 兩隻陳橘 4725 字 10個月前

“你是孤獨自卑的人嗎?還不確定要成為誰吧。”

——好樂團《我們一樣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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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運會的氛圍縈繞再久,終究還是要被所有人提醒高中生的身份,而那丁點的“娛樂”之所以讓人記憶猶新,其中也有某些包括這種提醒在內的原因。

但最重要的,是他們都有種對未來的猜測,並且心知肚明,未來大概率遠不及開幕式驚心動魄。

高三最不缺的就是各種考試。之前的月考變成兩周考一次,原來就已經足夠裝訂成冊的成績單變成更厚的一本,各種成績換著法的比較,每次考試都毫不留情麵地粘貼所謂“光榮榜”。

各種預測試卷成套發下來,桌麵上的書堆被迫越堆越高,卻再也不會有老師批評,猜測是不是有人在後麵搞小動作,試卷依舊漂泊流離,留下來的都被不同顏色的筆記和知識點填滿,紙張越寫越厚,越寫越舊。

但這些都隻是開端,結尾在看不到儘頭的遠方。

溫遲遲把寫完的筆芯都塞進一個湖藍色的棉麻筆袋裡,看著抽屜裡越攢越多的成績單,和中指上凹陷下去發紅的繭,有時也會感到恍惚,恍惚青春是否真的能這麼輕易就被一串串數字所衡量。

就在這樣的恍惚中考完高三上學期的期末考,就在出成績的那天,迎來了高三第一次家長會。

“可能也是最後一次咯,”王思琪毫不在乎兩個班主任試圖用頻繁家長會的可能來督促學生更努力學習的策略,“上幾屆學姐都這麼說的,之後要是再開家長會,誰能保證學生不會壓力過大跳樓啊?”

她這話或許有誇張,但在場沒人像往常嬉皮笑臉——聽說一中真的有跳樓的,雖然不是高三,但也足夠令人膽寒。

不過也隻是膽寒。

除非驚世駭俗到如同高考政策改變,否則緊迫如現在,大家都更願意用五分鐘的時間來訂正一道錯題而非聚在一起為“放鬆”而停留,即使因為家長會他們今天可以擁有一整個完整的午休,而非和往常一

樣在教室多留四十分鐘自習。

教室要用來做開會場地,離家稍遠一點的走讀生都辦了住校手續留在學校宿舍午休,這會兒和住宿生一樣,放學就拿著要複習的資料走了。

所以李槜爸爸來的時候,教室裡隻有溫遲遲一個人。

坦白講,當聽到聲音抬頭的時候,第一眼,溫遲遲對這張臉隻有絕對陌生的感覺,她那時腦海裡都是沒弄清楚的那道題,認真程度是假設溫先江破天荒出現在這裡都無法讓她動容。

但稍對視再多那麼一瞬間,手中用來訂正試卷的紅筆就和她的心緒一樣,不自覺被捏緊。

“你是.....溫遲遲?”但桌子邊的人沒有給她再多反應的時間,他隻是稍微回憶了那麼一下,就主動開口問道,和第一次見麵時候同樣和善的笑。

和善到明明現在是在她最熟悉的教室和座位,卻和在那件整潔又更寬敞的家屬樓裡一樣,讓她幾乎無所適從。

教室亂糟糟的水泥地板好像變成花紋簡單的大理石地麵,那個夏天的起霧的水汽時隔這麼久,輕而易舉再次將她籠罩。

“你好,我是李槜的爸爸,來給他開家長會的。”他顯然把她的怔愣理解成了其他的什麼情緒,自然地開口解釋道。

可其實,即使沒有第一次的見麵,李輕鴻這張和新聞主持人幾乎會同頻出現在本地電視台的麵孔,和這個名字,在宜興也不應該有人會不認識。

至少不應該是她這個高中生不認識。

“您好,”溫遲遲下意識地在口頭語言中使用了敬稱,一邊終於想起放下手中正在用來訂正試卷的紅筆,趕緊站起來解釋道,“李槜是坐在這兒,他現在打印試卷去了,不過應該馬上就回來......”

李輕鴻既沒有家裡長輩那樣咄咄逼人的比較成績,也沒有任何討人厭的高高在上,甚至因為李槜,她原本應該對他產生至少是偏向友好的情緒。

她極力控製著想讓自己語氣如常,可每次話一出口又能察覺到這怎麼都更像是一場獨角戲——李輕鴻或許根本就沒把那些當一回事,更有可能根本就不記得她了,隻知道那個聽起來有些荒謬的名字。

並且他依舊隻是用一如既往的親切語氣,對溫遲遲擺了擺手:“沒關係,你繼續做你的事情就好,是我來的太早了,我到走廊吹吹風......”

和善這個詞在腦海中出現太多次,李輕鴻表現的根本就是普通同學家長,連回避的借口都不應該會讓人感到無所適從。

溫遲遲在第二天的新聞裡才知道,他說的來得太早,是早早就到三中視察工作。

但她無論如何都沒法有心思再去做自己的事情,至少在沒辦法在這裡。

“沒關係叔叔,我正好要去買點東西,然後去看看我媽媽,她待會兒也要到了。”溫遲遲第一次發現,自己居然可以既虛偽又活潑。

“這樣啊,”還是很親切的長輩語氣,李輕鴻接著隨口問道,“你家是你媽媽來?”

如果溫遲遲先見的是新聞電視上的李輕鴻,那這樣的緊張或許會顯得更正常一些,但偏偏她先見的是作為爸爸溫先江領導的李輕鴻,所以在這樣按理不算突兀的見麵下,她內心完全無所適從,呼吸吞咽間都輕易想起那袋蘋果的苦澀甜味。

心裡已經過了好半晌,她卻當下就記得禮貌告彆。偽裝這種東西還真是後天形成的天賦,隻要不斷練習就能日益精進,仿佛果真是內心所想。

高二的時候也有過一次家長會,但那次李槜家裡沒有人來,破天荒來一次的溫先江身邊最後空蕩蕩。

是以溫遲遲太過放鬆,放鬆到如今發生了才想起,還有這麼一回事可發生。

“想什麼呢溫遲遲,遠遠喊你好幾聲了。”被高川柏喊住的時她剛好走到小賣部外麵,再失魂落魄也沒忘記把要寫的試卷塞到書包裡。

她高三後就已經不午休,剩下來的時間可以粗略寫完三張數學試卷的思路。

“你要回家了?”高川柏又問。

見溫遲遲點頭,他倒也不介意她的回應似乎太過冷淡,自顧自說了一大串,凝練一下意思就是要她記得下午回學校的時候順便買門口賣的拌水果——那家老板出攤的時間很不定時,隻好讓她這樣回家午休的人幫忙。

這不是什麼難事,溫遲遲雖然有些心不在焉,依舊下意識點點頭答應下來,接著就要挪動腳步。

但還沒來得及走出去,又被高川柏喊住:“你去哪兒啊?不等李槜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