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隻蝴蝶飛過廢墟,我又能活下去。”
——陶喆《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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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的生活並不像預想中那樣忙,但初來乍到難免會有生疏的地方。
溫遲遲昨晚修改表格到了半夜,所以原本沒有起床氣的人被吵醒的時候差點想開門吵架,結果摸過手機一看已經快十一點。
果然上班使人憔悴,連生物鐘都不準了。
周六的十一點,連吵架都找不到理。溫遲遲把被子拉過頭頂,接著認命從床上坐起來。
好在對門的動靜不久就停下。
洗漱完,溫遲遲從貓眼看出去,隻見穿著製服的幾個搬家師傅準備下樓。
之前是越婷陪她一塊兒和中介來這看房的,這間和對麵那間都是同個房東。
那天她和方玉說對麵采光好,但其實麵積也更大,不過相應的租金更高,超過了她的預算。
溫遲遲不在意地收回視線,隨便翻了兩片麵包填滿肚子,隻擔心下午和越婷的拍攝會不會遲到。
上次旅拍的效果出奇好,最後一天的客人是一個模特,在博客上發了照片後轉發量前所未有的高。
越婷行動力強,依模子套樣請了幾個粉絲量高的網紅擴大宣傳,也吸引來了更多客片量,這個月還沒結束收入就比上個月高了兩倍。
越婷和溫遲遲合計了一下,準備招個助理,但沒招到人之前還是隻能溫遲遲抽空去幫她。
今天還是出的外景。海城消費高,兩人賺的雖然高,但還不足以負擔長期租攝影棚的費用。
“說真的溫遲,你要不乾脆轉行吧,我倆這創業局勢簡直一片明朗。”休息的間隙,越婷和溫遲遲在一塊兒閒聊。
雖然工作室還到不了那種高度,但兩人是完全的白手起家。
越婷家境不算很好,溫遲遲更不用說,這個工作室完全都是用她們兼職的錢開起來的,沒想到跌跌撞撞能走到今天。
溫遲遲開玩笑說:“說不定現在一片大好就是因為我沒摻和進來呢?”
她畢竟不像越婷本身就是學傳媒的,也沒有係統的學習過,所謂幫忙隻是幫忙拍攝花絮運營賬號,或者類似今天這樣布景打雜。實則客片、修圖都是越婷來。
“那有什麼,”越婷認真看著她,“審美是一種天賦。真的遲遲,其他都是虛的,我們給客妹拍照就是要把人拍好看了,至於什麼構圖,誰管啊,而且又不是不可以學......”
溫遲遲沒反駁,但想了想還是笑著搖搖頭:“還是就先這樣維持現狀吧,等畢業了再說。”
她當初原本想學傳媒,可畢竟沒有家庭做後盾,幾方權衡,在小叔的建議下還是選了更好就業的金融,如今麵臨畢業說不擔心前路是假的,這種時候她實在沒有辦法就下定決心。
越婷當然也明白:“沒事兒,橫豎這有我盯著呢,你先好好畢業......”
“......其實我也說不明白,但總之,先走一步看一步吧,”溫遲遲笑笑,把反光板收起來,聳聳肩,“反正明天的事情誰也說不清。”
雖然算是否決了這個選項,但要立刻把這個念頭從腦海裡揮出去是不簡單的。
工作完到家已經不早了,溫遲遲不想自己做飯,索性就換了寬鬆舒服的居家服,到小區下麵的便利店買零食吃。回來的路上她咬著雪糕,又不自覺再次想起越婷的話。
客觀來說,儘管不是喜歡的專業,溫遲遲還是學得很好。
大概是曾經學數學的那股勁從未離開過她,過去的大學三年她專業課成績一直名列前茅,雖然放棄了保研,也自信能在畢業後找到一家很不錯的公司。順著這條路走下去,她會在市中心的大廈擁有一個工位,接下來或許也可以在海城紮根,可以把生活過得很不錯。
可問題是,金融是她擅長的,卻絕對不是她喜愛的。
並且,她似乎找到了喜歡的東西——傳媒,或者說是攝影。
那個她三年前未完成的夢想,如今依舊會時不時跳出來,並且在她心中的分量不增反減。
躊躇的思緒不好受。
溫遲遲抬頭,漆黑夜空中隻有昏黃路燈,當然無法教她看清未來的形狀。
把裝著零食的塑料袋重新滑到小臂上,溫遲遲按了五樓的電梯按鈕。
如果,她是說如果。
如果人生能重來的話,她一點要回到那個民宿的樓梯間,在越婷即將說出勸她好好打扮之前,就搶先一步捂住她的嘴——
身後的電梯門緩緩合上,溫遲遲看著斜對麵、似乎正要出門的李槜,如是想。
畢竟某種程度上來說,真的太像詛咒怪談了。
她垂眼,看著自己腳踩人字拖,家居服上印滿卡通圖案,吃了一半的糯米雪糕被咬得坑坑窪窪,剛才在電梯鏡子裡被她端詳過的丸子頭淩亂得像剛從床上爬起來。
到底是誰在需要這種巧合啊?!
很明顯李槜的表情也很震驚,但隻是短短的一瞬。
他若有所思地掃了一眼她的衣服,旋即勾起嘴角:“挺童趣啊你......”
溫遲遲:“......”
她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幾個字:“我謝謝您啊。”
不知情的人絕對看不出他們上次是不歡而散。
李槜微一挑眉頭,主動解釋道:“我公司在附近。”
溫遲遲微笑。自動把他的話理解成是在向自己解釋,住對門這事隻是一個巧合,
她友善地隨口問道:“創業嗎?”
實習一般都是在本地找,加上上次承旭不經意提到的隻言片語,溫遲遲猜是這樣,而且海城的創業政策是要更好一點。
李槜沒回頭,反手拉上家門,嗯了一聲又補充:“也可以說是等著變成homel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