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笑話還怪冷,溫遲遲配合地嗬嗬笑了兩聲。
都租這麼大的房子了,怎麼說混得都應該說是還算不錯,至少不像她和越婷,計劃著租個棚子布景,都看到郊區了,還是沒辦法下定決心。
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溫遲遲在心中憤憤不平了一下,回到現實,再怎麼說還是客氣地把自己的零食袋子撐開遞過去:“我買了水果......”
她原本想表現一下自己還挺健康的,特意說的是水果,但話音剛落,李槜就不客氣地從袋子角落精準抽出一個帶著水珠的包裝袋。
“我要這個就行,”李槜拿起來晃了晃,和她示意了一下,還不忘記說,“謝謝。”
溫遲遲看著那個原本準備明天吃的巧克力冰淇淋,笑得勉強:“不用謝......”
雖然巧合讓人狼狽,但李槜沒有提上次的事,也沒有在提從前,溫遲遲由衷地鬆了口氣。
甚至目送人進電梯後她苦中作樂地想,其實也挺好的,對麵住個熟悉的人,總比來個不知道底細的陌生人要好得多。
即使她刻意忽略事實,但溫遲遲對李槜,確實有一種從青春期連綿到今日的熟稔和信任。
大概就是,巧合的對象如果是你的話,比任何人都更讓我感到慶幸。
不過此時的溫遲遲隻“心疼”那支本應該躺在她冰箱裡的雪糕。
難得的周末日,就著零食和水果,溫遲遲調出一部綜藝來,邊看邊簡單修要發到工作室賬號上的花絮圖,順便處理好接下來的預約。
忙完已經到了可以睡覺的點,但大概是今天起的太晚,溫遲遲翻來覆去依舊清醒得不行,數羊數過幾百隻還是睡不著
最後她索性坐起來打開了床頭的夜燈,想了想拿過手機來,找到李槜的微信。
交換聯係方式已經快有一個月,但兩個人的聊天框依舊是大片空白,隻有李槜發送好友申請時係統自動生成的打招呼文字。
他的頭像是一隻隨著鏡頭歪頭的薩摩耶,眼睛黑黑亮亮,溫遲遲估計是他高中說過的那隻他媽媽養的狗。
順著狗狗頭像點進去,沒改過備注的名字顯示是一串亂碼,大概是隨便按的。
溫遲遲手指頓了一下,還是點進下麵的朋友圈。
大概是夜晚的靜謐更加催生出類似做賊心虛的情緒,雖然微信的點讚功能不像Q|Q一樣直白,她還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手指亂點到什麼,滑動完一條就趕緊把手拿開,甚至心跳都變得格外明顯,最後乾脆整個身子都坐起來。
不同於自己長草的動態,李槜的朋友圈出乎意料地還算豐富,多數時候是轉發學校的任務或者學術論壇之類的,但偶爾也會分享一些生活。
譬如定位為霧淮的日落和各式風景照,也有生日時候宿舍一起聚餐的合照,又或者是遊客式一般的打卡照片......
往下滑動,她甚至還看到一張高中同學聚會的合照,時間顯示來自寒假,所有人都對著鏡頭笑得燦爛,仿佛歲月不曾改變。
溫遲遲手指停頓,最後還是長按了保存照片。
她其實已經刻意想要戒掉回憶這件事,並且算是頗有成效,但此時此刻,她還是不自覺地回憶起這張照片拍攝的時候,自己在做什麼。
那時她獨自在海城度過的第二個寒假,因為大二課多,溫遲遲好不得不推掉幾個家教,所以生活過得其實很拮據。
除夕那天學校給留校的少數學生發餃子,煮好的速凍餃表皮有些微夾生,內陷也巧合的有她不喜歡的韭菜。
吃了一口的餃子放在手邊,溫遲遲打開一直被自己刻意遺忘的社交賬號,嫻熟地把狀態改成不在線。
點開那個頭像的時候,卻抑製不住地差點哭出來。
簽名那欄,那句曾經支撐她走過很遠的話被刪除,隻留下一個句號。鼠標往下拉,是頗為密集的留言條。
李槜在大學裡應該認識了很多新朋友,留言裡有很多陌生賬號,少數幾條他會回複。
溫遲遲往下看,然後視線久久地停留在某一條上,再也移不開。
“哈嘍哈嘍,最近在做職業規劃,就想問問學長有沒有計劃出國。”
那是兩個不僅隻代表距離的字眼,而真正讓她挪不開目光的,是下麵李槜的回答。
“算是有......”
後麵建議之類的話溫遲遲已經完全看不清,因為淚水時隔一年半就這麼不受控製地落下來。
她當然知道沒有人會永遠停留在原地,但如今再回憶起來,溫遲遲依舊能感受到深入骨髓的痛,細細密密,罪有應得。
她還記得當時腦海中不受控製地浮現出一個詞——
未來。
一個她曾經無比盼望的、嶄新的、沒有彼此的未來。
夜燈在黑暗中暈出一團暖黃色,像是柔軟的雲。
溫遲遲強迫自己從回憶中抽身,視線重新定格在那張照片上。
往事的餘韻固然龐大,隻要永遠不回頭看,那就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再一次向自己重申完,溫遲遲饒有興致地從照片中找到王思琪,就見下麵顯示有兩條評論。
她和李槜的共同好友隻有王思琪。溫遲遲點進去想要看看她說了什麼,但剛接觸到評論,目光就被燙了一下。
“生命是一棵長滿希望的樹”,第一條評論來自李槜。
“送給未到場的某位同學”,第二條評論同樣來自他。
可如果隻是這樣,溫遲遲完全可以立刻就退出去,畢竟未到場的同學隻有他一個,而那句話也完全可以看成是他對自己重複的座右銘。
但是——
但是每一條評論後麵都跟了一個樹的emoji。
一個曾經每次都會出現在他傳過來教她做題的草稿紙上、她抄下來的課表上、他送給她的數學筆記本上的,生機勃勃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