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的人等待中花落知多少,經得起歲月動搖。”
——梁靜茹《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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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的威力實在太過凶猛,結果就是溫遲遲當晚久違地失眠了,高中的種種畫麵不由分說一股腦擠進腦海,紛亂跳脫。第二天她強撐著上班,狀態和遊魂也差不了多少,有個熱愛玄學的同事差點要在她身上展示功力。
那一周她狀態都不怎麼好,偏生公司事情還不少,好在轉眼又是一個周末。
越婷那邊已經成功招到了攝影助理,看她這狀態被嚇得,說什麼都讓她好好在家待著,溫遲遲也就難得能完整休息兩天,周六在家睡了一整天,周日生出點儀式感的想法,最後索性決定給自己認真做一頓飯。
查了菜譜也逛了菜場,美好的周天順利拉開序章。美中不足的是時機不太碰巧,溫遲遲需要提著一袋子菜,急忙跑著趕向快隻剩下一條縫的電梯,幸好裡麵有好心人幫忙重新按了開門鍵。
她氣息不穩,下意識說完謝謝後把東西放下,這才發現氣氛好像有什麼不對勁,抬頭看,原來好心人是李槜。
大概是真的有什麼玄學存在。
畢竟住對門,說“人生何處不相逢”也顯得太誇張了,不過溫遲遲確實愣住了一瞬。
不知道出於什麼樣的具體心理,那晚看過李槜的朋友圈之後,她好幾天都刻意早出晚歸,潛意識想要儘量減少和李槜見麵的可能。
但距離近也並不代表見麵的頻率就會高,很快溫遲遲就發現,大概是因為創業時間真的太過“自由”,除了有次在小區的超市差點碰上被她提前躲開之外,兩人的作息幾乎完全沒有重合。
說不清該叫人安心還是失落。倒是隻發現李槜家門口的架子上多了幾盆綠植。
“要幫忙嗎?”回憶中斷,電梯裡李槜按了樓層,朝她看過來。
溫遲遲趕緊搖搖頭:“沒事。”
見她把袋子放在地上了,李槜點點頭,也沒再說什麼。
餘光難免看清他的裝束。
海城早晚溫差大,李槜身上是一件沒拉拉鏈的黑色衝鋒衣,單肩背著個電腦包。
結合現在差不多是早上九點半,溫遲遲忍不住問:“你剛回來嗎?”
電梯裡隻有他們兩個,居然還隱約聽出點回聲來。
“嗯,通了個宵,有數據出了問題,下午得去換人。”他嗓音裡有熬夜留下的低啞,挺自然地和她解釋。
如果此刻有第三人旁觀,一定會覺得還挺像報備的。
電梯到了樓層自動開門,溫遲遲偏頭這才看清,李槜臉上確實是濃濃的疲態,和周一的她相比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們之間幾乎沒有聯係,她至今當然也不知道他創業的內容是什麼,甚至都沒過問過他大學的專業。
不過都提到數據出問題了,那大概不會是容易解決的事情。
李槜既然說通宵了,溫遲遲猜測他大概還沒吃飯,並且大概隻有一個午覺的時間可以用來休息。
同為打工人,按理來說現在最好的做法是趕緊結束這沒什麼所謂的寒暄,趕緊讓人回去休息。
但等反應過來,話已經被溫遲遲嘴快說了出來:“那你待會兒要不一起吃飯?”
見李槜看過來的眼神似乎帶著些疑惑,她硬著頭皮收拾自己擺出去的爛攤子:“你還沒吃飯吧?我剛好買了菜,挺多的......再說,你胃不是不太好......”
一句話斷斷續續,溫遲遲自己都覺得怪矯情的。
不過李槜胃不太好是事實,高中有次還犯過胃病,是她陪著去的醫務室。
沉默在對視間顯得漫長。
就在溫遲遲都準備破罐子破摔要不就自己把話收回來之前,李槜終於開口了:“好,拿打擾了。”
大概是真的累了,他難得沒有插科打諢,甚至還久違地用了並不是那麼需要的禮貌用詞。
溫遲遲有些倉促地點點頭:“那我待會兒給你打電話?估計十一點,可以嗎?”
話說出去簡單,但關上門的時候,她莫名聽到自己砰砰的心跳聲。
鑰匙在玄關櫃上碰撞出聲音,溫遲遲仰望天花板在心裡唾罵自己,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不過來不及想那麼多,說出去的話總要自己來負責。
距離約定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說緊也緊,原本耗時的煲仔飯被溫遲遲從內心劃掉,她先把從菜市場買的菜整理出來。
剛才在電梯拒絕李槜的幫忙不完全是客套話,溫遲遲平時吃飯都在公司,囤菜也用不上,今天買的菜無論分量還是種類其實都不多,一個人吃沒問題,但加上一個人就顯得勉強。
何況是客人,總不好就孤零零真就兩個菜。
大學鍛煉出來的有限手藝決定了溫遲遲做飯要耗時更長,現在已經來不及再去買彆的菜,好在冰箱裡搜刮一圈,還有上次方玉特意從家裡給她帶來的鹵菜和臘肉,總算不至於開天窗。
不過忙碌一番飯菜解決了,臨到約定的點,溫遲遲又莫名地開始有些躊躇。
畢竟之前祈禱不要再見麵的是她,三番五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也是她,什麼話都說完了,現在又邀請人來家裡吃飯......
說實話,她也搞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麼——或者說是,她說出來的和她現在在做的,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樣更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