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才兄,你不回家過節嗎?”
學院裡的學子都已經走得差不多了,祝英台和馬文才還在學舍裡收拾行裝。
祝英台不想回家隻是因為家中阿娘催得要緊,若是她回去,阿娘少不了要論她偷偷跑出來上學的罪名,倒不如待在學院裡修完課業之後再回去。
到那時,也已成年,就算家中要操辦她的婚姻大事,祝英台也可安下心來挑選夫婿。
她一邊收拾衣服,一邊想著,然後抬頭看向馬文才。
馬文才對於她的詢問並不做聲,而是極認真地脫著自己的外衫。
尼山學子在學院都穿上統一的儒生服,博帶廣袖,書香氣十足,而到了外邊,出於方便,確實就要換了。
馬文才換了一件藏色衣衫,銀紋雲卷,卻襯得他整個人清雋利落。祝英台見他係上腰封,整齊至極,打了個絡子垂在腰間,不禁多看了幾眼。
馬文才被她頻頻看了幾眼,並非沒有察覺,是以也抬眼看向祝英台,一雙鳳眸目光一動,便露出一抹疑惑。
祝英台卻挑眉笑道:“文才兄生得真是俊俏。”
她看著馬文才的臉染上紅色,目光也險些穩不住了,然仿佛想到了什麼,眸子一閃,卻暗沉了下去。
“祝英台,我和梁山伯比,你更喜歡誰?”
馬文才的目光移過來,祝英台險些就地遁逃。她先是疑惑道:“文才兄為何要這樣問?”
那人還是直勾勾地看著她後,她便摸了摸鼻子,理智告訴她還是得這樣說:“當然是文才兄了。”
馬文才的確家世才華包括相貌都絕佳,但他性子本質上到底不是良善的。不像梁山伯,雖然憨憨厚厚,出身相貌不如馬文才,卻良善博愛。
可若真這麼說,馬文才豈不生氣?畢竟他們如今不僅是同舍,還是朋友。不隻是她包括書院同窗都多多少少發覺馬文才是極有占有欲的。
他沒什麼朋友,孤傲不群,但對自己身邊的人極為重視。
祝英台心覺馬文才之所以對她這麼好,便是因為她是他唯一承認的朋友的緣故了。
想到這裡,她笑容卻淡了幾分,顯得有些牽強。
那廂馬文才自是看得出來,眉頭微皺,神情冷厲,語氣又淡又冷:“祝英台,你騙不了我,更騙不了自己。在你心裡,無論如何我都比梁山伯差上一頭。”
祝英台聽他忽然這樣說,哪怕並沒有覺得馬文才比不上梁山伯,卻也心虛。可這心虛之中卻帶著著急與慌亂,她本覺得,自己似乎並未說錯,但偏偏又好像違心了似的。
她正想著,卻不聽馬文才繼續說。耳邊傳來幾聲相較於平時很是響重的腳步聲,幾下過後,便聽不見了。
祝英台想:又生氣了?
對啊,那可是馬文才了,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覺得自己被她否定了,怎麼能不生氣呢?
這時候,她忽又覺得馬文才問他這個問題,說辭是頗為幼稚。更像是現代小學生非要讓自己的朋友做出一個最好朋友的選擇一樣。
祝英台環顧一圈,發現他竟也把收拾好的行李帶走了,這才如夢方醒:“文才兄,等等我。”
人海茫茫,要尋找一個人何其容易。
馬文才和祝英台下山之後尋了許久,偏就沒有獲得半點線索。
走了半日,祝英台也不想再這樣走了。況且,馬文才一路上一言不發,著實是無趣。
她捶了捶腿,眯著左眼瞧那個高挑冷漠的背影,正要喊他休息一下,馬文才仿佛聽到了她低低的歎息聲,已停下腳步。
他在街邊找到了一個茶肆坐下,祝英台便也忙不迭地走了過來,臉上頓時恢複了笑容:“我就知道,文才兄最好了。”
馬文才神情淡淡的的,隻是點了一壺茶來,還吩咐店小二將茶具好好清洗幾遍,將最好的鐵觀音沏上來。
祝英台道:“文才兄,你不餓嗎?”
馬文才微不可見地搖頭,也不答話。祝英台沉吟片刻,也點了盤茶點上來。這茶點味道淡甜,祝英台吃了一個,覺得味道不錯,看向垂目而坐的馬文才,鬼使神差地拿了一個,遞給他。
“文才兄,很好吃的,吃一個吧。”
馬文才道:“我才不吃這些劣質的東西。”
祝英台摸了摸下巴,腦中一轉已攸然壞笑道:“可是,這是文才兄你最好的朋友遞給你的,難道不應該因為我們的友情加加分嗎?”
馬文才看向她時,偏深的眸子仿佛湧動著一些隱晦的情緒。祝英台見他喉結微動,蹙著的眉不知是散開還是越蹙越緊,隻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讓她有些不好意思直視。
祝英台忘了鬆手,馬文才偏卻就著她的手,湊上來輕輕咬了一口。濕潤的顏色偏深的唇沾上些糕點碎屑,馬文才伸出拇指揩去,抬眼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