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發從男人臉側垂下來,斑抬手捋著,柔順的發絲在指間流過,落滿於懷。他輕歎,“何必做這些多餘的事。”
於是柱間笑了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柔緩而珍重的開口:“我一直都愛著你。我想聰慧如你,恐怕早已察覺。”
斑在他懷裡輕輕顫抖了一下。
“是,我一直知道。”斑低啞的嗓音似悲似喜,“我還知道,千手柱間從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傻子。”
柱間覆上斑的手,五指擠入他的指縫握緊,用力到他有些吃痛,而斑也沒有掙脫。
片刻後,柱間放緩了力度,隻用儘量顯得輕快語氣問,“我還欠你一場戰鬥,今晚要打嗎?”
斑想了想,搖搖頭,“先欠著吧,以後再說。”
“好。”
這一夜星光,和彼此指尖相觸的體溫,大概也就是最後的了。
所以不忍驚擾。
再回到木葉好似換了人間。
柱間坐在火影樓會議廳裡,想著其實也不過才一天一夜而已。隻是這一夢太溫軟,太綿長,說是就這樣走過了一生,可能也不為過。
隻可惜他在這塵世間尚有未完結的使命。
柱間收回思緒,目光掃過會議桌前神色凝重的各族族長,沒有打破這片沉寂。
新年剛過大名川奈便下了契文,火之國將在三天後公開處決岩影殺手無。刺殺一事已經過去數月,川奈一直隱忍不發,等的就是以此為契機名正言順的發動對土之國的討伐。如今川祐已死,土之國公主被他以照顧兄長遺孀為由軟禁起來,這片大陸過半的土地也已歸入了火之國囊中,收伏土之國的時機已經成熟,川奈自然也不是會白白浪費時間的人。
而與此同時,火之國大名的另一封詔書也送到了木葉,要求柱間率忍者前來保護刑場,以防岩忍突襲。
這可就不好辦了。
作為火之國的附屬忍村,保護火之國大名,維護國界之內的和平,木葉責無旁貸,所以川奈的要求其實並不過分。隻是無身份特殊,作為岩隱村第一戰力的他可以說是已定的下一任土影,如今忍界戰事再起,土影年邁力衰,岩隱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所以無論土之國大名態度如何,岩忍那邊很大可能都是會打算動手搶人的。當下各忍村才剛剛同意聯手合作,如果柱間對岩忍出手,哪怕是受大名之命,對尚未穩固的忍界也依舊是一記打擊。
世人對於川奈和宇智波斑的合作關係所了解到的或許隻是砂隱一戰,可柱間卻對他們這些年的往來一清二楚,說起來,有斑在,川奈根本不需要木葉來保護刑場,他這樣做多半隻是為了打壓以柱間為首的忍界聯軍而已,以這位君主一貫的野心來看,他大概無論如何不會希望看到像這樣全體忍者聯合起來的局麵。
川奈這一手計劃可謂是一石二鳥,將無的價值利用到了極致。
先不說忍界之後的動蕩,單是現在木葉內部就已經分成了兩派,除扉間和猿飛族長支持柱間回絕川奈,其他幾大家族紛紛表態還是希望木葉維係與火之國大名的關係,而宇智波現任族長宇智波刹那則壓根沒有出席會議。
柱間在各大族長表態後便一直沉思不語,會議廳的氣氛也就僵硬了下來。
其實他並沒有在思考該不該聽命於川奈,這一點他心裡早有決斷,他所憂慮的,卻是從這件事中所見忍者家族對於所屬國習慣性的依附和盲目忠誠。如果不能打破國與村這樣頑固的傳統理念,他所極力促成的合作同盟又有什麼意義?他們依舊還是行走在本末倒置的老路上。
所以這所謂的聯盟,當真就隻是建立在忍界對宇智波斑的恐懼之上啊……
柱間垂下眼笑了笑。
既然是這樣,那就從木葉內部開始改變。
“各位,” 坐在主位的男人終於開口,聲音不大,卻如磁石一樣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如果有一天木葉不再是你們理想的歸屬,而你們也可以自由選擇加入其他忍村,那麼今天你是否依舊願意不惜以分裂忍界為代價,聽命於川奈殿下?”
眾人麵麵相覷,一時不知要如何回應。
柱間臉上還掛著一貫的溫和笑容,繼續說道,“木葉與火之國的關係由我來操心就好,但忍界的和平卻需要你們每一個人。我不希望忍者之間再有任何戰爭,哪怕是以國家之名。我不在乎川奈殿下,或任何一國大名的政治打算,但忍者,不會再淪為戰爭工具。”
“這一點,各位有異議嗎?”
墨色的眼眸逐一掃過每一位族長,那道目光分明是平靜而淡然的,可在場所有人卻不由感到一陣不容違逆的壓迫感,到嘴邊的話也就咽了下去。
“看來是沒有,”柱間低笑一聲,“那麼,就這樣定了。”
似是覺得會議室內有些窒悶,他站起來打開了一側緊閉的窗戶。寒冷的氣流伴著刺眼的陽光湧入室內,窗簾被風吹起來,就顯露出對麵被落雪覆蓋的火影顏,雕刻的有些嚴厲的麵孔在白雪日光下顯得柔和了一些,大概也更似柱間本人。
木葉的初代目本來就不是個威儀外顯的男人,要等他溫和清雅的外表剝落,眾人才可看到那以鋼鐵而鑄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