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少欽深深地擁吻著小秋,他不知道自己吻了她多久:三分鐘,三個月,三百六十五天,亦或是三載春秋……隻知道口中的香吻,漸漸變成了一種苦澀、悲哀、痛楚。
他徐徐睜開眼睛,近在咫尺的,看到小秋那閉著的眼睛、顫抖的睫毛、掛滿淚的臉。
他輕輕結束了這漫長而短暫、甜蜜卻苦澀的一吻,小秋也隨著他的離開而睜開眼睛。在她睜開眼睛的這一刻,又有兩滴晶瑩的淚奪眶而出,他在她的眼裡,看到含淚蒙霧的笑意。他也輕輕笑,隻是一個輕而短暫的無言微笑,隨後便慢慢的轉過了身去,背對她站著。
花少欽扭過身來,注視著眼前車水馬龍、燈紅酒綠、川流不息的街道,嘴角僅剩的甜蜜,伴著心頭的苦澀漸漸彌漫開來。他吻了她,竟然是在情不自禁、衝動不已的時候;他吻了她,卻與他吻過的每一個女孩都不一樣,與他所經曆的所有吻也不一樣;他……終於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已不再是感情老手,不知何時,竟也把握不住感情的底線……終於又終於,他還是跨了那雷池一步。
在軍營,是他最先引誘小秋、籠絡小秋,利用她的善良、純真,把她拉到身邊來,隻為用她的身份,換取自由,換取報複許宇宏的籌碼;在皇宮裡,是他繼續勾引小秋,繼續與小秋搞曖昧,隻為完成禦清風交代的任務,隻為利用她在電腦上的超高智商,同時間接保護她不受傷害……他無數次告訴自己,親近小秋,利用的是曖昧和友誼,他絕不碰愛情那條火線,他絕不陷入自己編織的虛擬情網。
他以為他是能將感情操控自如的高手,他以為曖昧就能夠保證底線不被衝破。可他的自信滿滿,如今看來,依然抵不過潛移默化的人心——從何時開始,每周敷衍了事一般的見麵,越來越像例行的約會?從何時開始,出於拉攏人心的關懷,變成了真情實意的嗬護?從何時開始,當她喜,他也跟著喜,當她憂,他會心疼?又是從何時起,讓他夜晚失眠的理由,不再是計劃如何報複許宇宏,而是惦記她身處險境的安危?
身後遞來一隻輕柔的手,主動握住了他。
花少欽回過頭來,看到小秋仰著頭與他對視。她的嘴角習慣性的抿成一個微笑,對他道:“我想,就送到這兒吧。”
她不傻,她明白花少欽的心情。從她握著的那略有冰冷的指尖,她仿佛就可以感到他此刻少有的細膩的悲傷,感到他此刻蕩漾在心頭的痛楚。
她主動吻了他,一個吻,說明一直以來的心事,然後得到他的回應,也許就已足夠。從他離開她的唇,轉過身去,她就早已知道,自己其實除了這一吻,就再彆無所求、彆無所想。知足吧,她對自己說,在他設置的遊戲裡,能得到他真摯的回應,哪怕一次,哪怕從下一刻他們還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還當做好朋友,但起碼有了一個紀念,倒也足夠了。
花少欽聽小秋這樣說,眨了眨眼睛,隨後低下頭,點點頭,複又抬起頭,對她勉強一笑:“行,那你路上注意點,到家後給我打個電話。”
“好,”小秋說,對花少欽一直報以微笑,鬆開她剛剛握住他的手,向他擺擺手告彆,“下次見。”
“嗯。”花少欽點頭,也擺擺手,一如他們每一次見麵之後的分彆。
下次見,如果下次還能見,如果下次他還願見她。
小秋如是想著,深深吸一口氣,轉過身去,朝前走。她把花少欽留在了身後,她不知道他會不會像電視劇的男主角那樣,在她走到街的轉角時追上來……也或者,不會……也的確,是不會的。她認識了他這麼久,多多少少也了解他,以他的性子,也許會當做今晚什麼都沒發生,那衝動的一吻,不會有多大的力量促使他追上她。
這是她的生活,不是電視裡的橋段。
花少欽不是她在電視裡看到的癡情男主,他隻是她的一個……曖昧的朋友罷了。
小秋默默的走到街的轉角,拐過彎去,確認那堵牆已經隔開了他們彼此的視線,這才駐足,扭過頭來看。
眼前是車水馬龍的霓虹街道,沒有那張熟悉的麵孔。她無奈一笑,看來自己的言情劇實在是看太多了,真的還抱什麼希望嗎?他對她剛剛也不過是一時衝動,況且他比她要理智得多、冷靜得多、現實得多。
他,花少欽,她剛剛主動吻過的那個人,畢竟是個宦官啊!這是他作為一個男人最恥辱的痛啊,就算她不在意、她身邊的人不在意、這個世俗不在意,而花少欽想必是永遠都放不下的吧。想起過去,他們在街上走,偶爾會看到與花少欽一樣的宦官侍從,拉著某個姑娘,一對情侶甜蜜的從他們身邊走過——每當此時,花少欽總是不屑的一笑,然後指責那些談戀愛的侍從不負責任——想來,即便花少欽不在意自己的身份,也是個責任心極強的人,更加不會率然與她走到一起的。
她一邊這麼胡思亂想,一邊沿著路燈朝家的方向走。
不遠處站著一個掛吉他的流浪歌手,帽子倒扣在地上,向來來往往的人不停的反複彈唱。
難以忘記初次見你
一雙迷人的眼睛
在我腦海裡
你的身影
揮散不去
握你的雙手感覺你的溫柔
真的有點透不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