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停被驟然破開時,她臉上的表情還維持在自身少有的憤慨時刻,一腔憤怒宛若雪地裡也難涼的熱血,奔騰著,哀鳴著,久久不能停息。
而時停的恢複過程也並非寂靜無聲的平淡。
那聲音開始是刺耳的,就像是有人拿長長的指甲在黑板上來回刮著,令人煩躁,然後這聲音越來越小,化為了耳機漏音時常有的尖利的卡頓,最後終於消失不見。
警笛長長的哀歎和嘈雜的人聲夾雜在一起,難解難分,那層無形的屏障終於被劈開,帶著世間極致的惡意降臨到劉焅玔的麵前。
她的一切僥幸都被撕的粉碎。
從學校趕到這裡的時間不足以讓她接受,更不可能讓她分析出一個可以讓大腦去理解的結果。
劉焅玔又開始不由自主地去遏製主身體的自主呼吸,仿佛隻有違反生物本能,離開人類賴以生存的氧氣,她才得以重獲一絲安寧。
雖然這些都令她大腦眩暈,但她沒有低下頭去,而是狠心逼著自己直視眼前的一切。即便,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竭力看清這一切是為了什麼。
大概是因為那句——這是你的選擇。
說起來,劉焅玔這樣自私又任性的家夥會決定餘生都進行自我封閉 ,拒絕再去乾預他人的命運,也是源於一個選擇,一個狂妄的,不知天高地厚的選擇。
“我是不是,又選錯了?”
可能是情緒起伏過大,所以她感覺渾身都像是有火在燒,就連眼眶周圍都燙起來了。
【從兩者對應的事態發展可能性上看,你選對了。】
眼見著雇來的員工工作總算是步入正軌,天道語調裡透著明顯的高興,連這種姑且算得上安慰的人話都能說出口了。
但劉焅玔聽不懂。
她知道天道的視角與自己不同,所以並不想在這時去自取其辱,讓自己的心情更糟糕上幾分,這就像是一種鴕鳥心態,不去聽,不去想,好像這樣就可以等到雨過天晴的時刻。她就這樣安靜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白光接二連三消失,而那條金線的儘頭卻像離自己愈來愈近似的,不停往外散發出更顯溫暖的光。
那是她曾經光看著都為之歡喜,想要將其好好收藏起來的金色。
唰唰——
雨落下來了,帶著深透入骨的寒意。
一開始她還能感受到雨滴從天而降,由頭和肩上滑落下來,但是等大風刮起的時候,感官也像是強勁的風聲擾亂了基本的靈敏,四麵八方都湧來厚重窒息的水汽,眼前逐漸蒙上一層如棉絮一般的濃霧。
“那邊發生什麼了?”,路邊有人在小聲詢問。
有個尖細又粗糙的嗓音用著像要把此事大肆宣揚的聲音與對方說著“悄悄話”,“不知道,但是連1救護車都來了,肯定出大事了吧!”
“天啊…連地鐵都會出事嗎?我就說吧,坐這些交通工具還不如走路好呢,又能鍛煉身體又能省錢,誒,你知道嗎?我昨天看到個新聞,就那個公交車,出的事故有兩萬多呢…”
隨著時間推移,這裡聚集的人越發多起來,不是因為到了上下班高峰,而是因為大雨導致的交通堵塞。
“草,這裡怎麼多人啊。”
車喇叭被按得滴滴作響。
“喂!前麵的人讓讓!!”
——臉上好像有點燙,啊,雨水落進眼睛裡了?
劉焅玔垂下眼地看了眼此時自己身上穿著的外套。這件衣服並不防水,也沒有兜帽,自己好像隻能淋著雨回去了。
“嗯,回去吧。”
她餘光看到那片金色像是被雨衝刷得逸散開的顏料一般,淌的到處都是,但這片難得的好景象也隻是讓她猶豫了不到一秒。
為什麼要來呢?心情平息下來後一些她也搞不清答案了。
自己竟然那麼有責任心嗎?
我竟然還能算得上是一個好人嗎?
眼前紛雜的線在時停結束後再度變得五彩繽紛起來,像是沒有信號的老電視一樣,沒有半點美感地刻意追求畫麵衝擊感。
——可被委以重任的,從來都不是她啊。
“我與這些有什麼關係呢?”,她忽然就疑惑了。
背後的光芒越發刺眼,她不願轉過身去,但卻把把俞鬆墨上來後所說的話聽得無比清楚——“我大概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了,那麼現在,你還希望我贏嗎?”
“噗”,劉焅玔不知自己是因為什麼而戳中了笑點,隻是忍不住笑了一聲,然後駐足在原地回應道,“是為了遊戲嗎?”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但是,我想你還記得自己是來救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