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視靈魂的醫師(二十七) 已修……(1 / 2)

在像往常一樣獨自一人回到家中之後,坐在凳子上的劉焅玔麵露遲疑地看向自己的電話手表——為防年幼的孩子玩物喪誌,她的父母並未在小學期間就為她配備上手機。

她自然知道那兩個整日忙得不見人影的大人不會在意這點小事,但她還是不太想就這麼打出這通電話。

她有些糾結。

不打嘛,有可能出現意外,在好不容易才有的朋友麵前表現出自己的不守信用,打嘛,又好像在多此一舉地給父母添麻煩。

雖說隻是一通電話,但萬一呢?

生命中缺少陪伴的孩子總會情不自禁把事情往糟糕的方向去想,就像是自己每一步都會給他人帶去些不幸和麻煩似的。

“嗯…要不要想辦法去看一眼呢?”,她苦惱地撓了撓頭,就在這時,她突然想到了那個時靈時不靈的奇葩能力。

*

這個階段的她當然不清楚自己看到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在她眼中,那就像是同朝霞晚霞可以預示天氣情況一般正常的自然現象。

不過源於直覺的警示,她從未輕易地將其斥諸於人,隻是她畢竟還是個孩子,終究有忍不住與親近之人分享秘密的時候,特彆是在無聊地坐在病床上隻能看著掉落下的點滴打發時間時。

然後她就看到了母親的沉默,父親眸底掩藏極深的驚恐。

劉焅玔每次看到的東西不儘相同,大多時候就是看個新奇,或者純靠直覺猜測,但在那一刻,她卻奇異而迅速理解了那些事物傳遞出來的意思,無比直觀感受到了自己和麵前的兩人親緣關係的單薄。

她奇怪地瞥向病放外,可好像就連推著輪椅的護士姐姐身上和那老人之間的關係都比自己和父母的關係緊密的多。

醫院亮如白晝的燈光下,消毒水味道飄散著,左胸的心跳聲在刹那間變得有些沉悶,她記得那時候的自己抓緊了白色的被褥愣了片刻,然後主動終止了那個落入尷尬境地的話題。

——原來如此,自己的家庭並不是正常的家庭啊。

她十分冷靜地得出了答案。

自那以後,她和父母的關係便漸漸疏遠了,很難說這種仿若自欺欺人般不去在意的冷漠是從哪點先開始體現的,但也沒有哪裡不好吧,反正她還因為這個而享受到了和其他同學完全不同的自由呢!

她自認為十分坦然地接受了一切,就算是在整宿整宿睡不著,後頸和前額持續性隱隱作痛時,劉焅玔也很自信地認為自己已經用超乎常人的寬廣胸襟容納了這些不公。

於是多年之後的她也隻記得那時很難受,卻不知道在這份痛苦的催化下自己做了些什麼。

回憶裡的片段和現實總還是有些差距的,她畢竟並不是故事裡那種有著悲慘身世的高智商反派,也不是身在泥濘仍然願意付出沉重代價拯救世界的正能量主角君。

除去這些小小的bug,那個時候的劉焅玔確確實實是個普通孩子沒錯。

就像是大多時候人都會覺得自己自己從小就有著成熟的邏輯性,一言一行都受自我監控但其實積累過數量相當恐怖的黑曆史一般,超能力者小姐也選擇性遺忘了自己曾經的幼稚與任性。

她很喜歡那些團寵向的瑪麗蘇言情文,希望有那樣美好的,對自己百依百順的親人,也喜歡那些主角下場極其慘烈的be黑泥文,這樣就會有很多人記住自己,所有的悲傷都還是有回報的。

其實在最初,她也隻是發現了自己能力的特殊性後,自然而然地想成為和自己能力一樣特殊的人罷了。

而認可這份特殊,也同樣認可她這個人的宇欣蕊,是機緣巧合下誕生的幸運。

真摯,熱烈,單純,明豔。

*

劉焅玔坐在椅子上悲觀地思考了半天也不見眼前的景象有什麼變化,最後還是努力克服著內心的惶恐打了過去。

嘟嘟——

電話另一頭很快傳來人聲,“怎麼了?”

“…”,她用稚嫩的手掌用力蹭著板凳的一角,“那個,星期五放學後…我可以讓朋友來家玩嗎?”

聲音開始細若蚊聲,後麵倒是清晰了幾分。

“嗯?”,女聲有點驚訝,但很快就再度開口,語速極快,“好啊。家裡鞋櫃上放著有錢,夠得到嗎?你可以去樓下買點零食招待一下同學…”,還沒說多久,對麵突然就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響,像是輪子極迅速劃過地麵的聲音,且伴隨著旁人提高嗓門急匆匆的呼喊。

劉焅玔聽到媽媽移開電話回應了對方,然後簡單地又囑咐自己幾句就掛斷了通話。

“好——”,後麵的話卡在了喉嚨裡。

看著暗下去的手表屏幕,她垂下頭呼出一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竟然一直緊繃著身體。

日暮西沉,她唇角猶帶笑意,整個人都在瞬間放鬆下來,幾乎要等不及到第二天告訴自己的朋友這個好消息了。

*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