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喚鬼怪的畫家(十五) 主角……(1 / 2)

主角死在第四幕終焉。

在那顆心臟徹底停止跳動,身體宣告腦死亡之後,這個為了回溯舊日往事而臨時搭建起的時空也隨之崩潰,李仲明猛地站起身,臉上一掃之前的困倦憊懶,拽著俞鬆墨助跑了幾步就直接從高空一躍而下!

雙腳離開地麵的不安與失重感頓時席卷全身,恍然間,俞鬆墨仿佛能聽見滾燙血液撞擊血管發出的響聲與心臟的砰砰聲。

被倆人一齊落在後麵的貓咪淒厲地叫了一聲,伸出爪子抓住少年的衣角,尾巴尖部漂亮的靈擺在陽光下折射出瑰麗的光斑。

“接下來,就是任務時間~”

少年那對令人能聯想到古堡巫師的深綠色眼瞳倒影著天光,張開雙臂向地麵墜落的同時從口中發出清朗的笑聲,黑色鬥篷在空中如烏鴉翅膀般鋪張開,而在他精準落地後又悠然落下服帖地罩住身形。後邊還沒反應過來的俞鬆墨腳下一個踉蹌,好懸差點沒摔倒,等維持好自己身體平衡後又歎息著彎下腰去,伸手撈起旁邊滾成團小黑煤炭的金桔。

“你在從前,可曾見過鬼怪的誕生?”

他高舉起手中的魔杖,半側過身來詢問,回過頭的時候微卷的碎發剛剛好垂在眉梢,整個人融在暖洋洋的陽光裡,連身上無比非主流的紅綠碎花夏威夷體恤都顯得有那麼幾分帥氣了。

俞鬆墨兩手抱著貓咪,心中暗想自己之前怎麼沒想著搞一次如此炫酷的出場儀式,嘴上十分配合著說道:“還沒有呢,就勞煩好心的大魔術師給我展示一下吧!”

有一個會自覺搭戲的觀眾無疑是助長了他的囂張氣焰,就連嘴角的笑意都無意識地誇大了幾分。李仲明回過身去,烏黑的圓木棒在虛空中點了三下,迅速化作一隻筆杆前粗後細尖端毛色金棕的扇形水彩畫筆。

藝術是豐富多彩的,派彆自然也是極多的,而“真實”有時候便是有時用來誇讚畫作的字詞之一,以顏料作畫卻能呈現出一個美麗的世界,這是藝術,那,若是以真實為基底,用現實中普普通通的故事為顏料呢?

她睜大了眼睛,不願錯過少年的任何一個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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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方筱是一個很普通的人,除了性情稍微孤僻一些,實在沒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或許她曾經還是有成為金子發光的可能的,但當見到強於自己百倍千倍的人死於理想之後,她就失去前行的勇氣了。

不,也不能這麼說,正是因為看到自己的才能後又因為各種瑣碎的原因放棄,她才能被冠以普通人之名吧。

大多數人都不會輕易認定自己是芸芸眾生中平庸的那一個,因為生命中有太多的“如果不是”了,當下的每一天回過頭來看都會有值得去歎氣惋惜的部分--如果那時候狠下心買房了呢?如果那時候堅持下來把那項技能學會呢?如果那時候勇敢一點去告白呢?如果那時候不要猶豫立馬趕回家呢……

太多無法去補救的遺憾堆積成常人的無奈,然後在職場與生活的磋磨終於認命,終於消去了所有的自得與意氣,當代人給了這個過程一個好聽的名字,“成長”。

從這一點看,朱方筱成長的速度是極快的--想要追求自我的念頭剛生出沒多久就跟剛走出新手村就遭遇大BOSS的倒黴蛋一樣胎死腹中。

十一二歲的年紀,還在作業堆中生無可戀的她尚未弄清楚那是孩童腦中生出的奇幻妄想還是通向真相的道路,就被過於慘烈的現實嚇得什麼想法都不敢有了。

有個大姐姐告訴過她,這條路很辛苦,有意無意吐露了許多踏入其中後的悲慘結局,當她說著這些時聲音極小,眼睛也看著其他地方,但朱方筱就是覺得對方有在很認真地與自己說話,於是作為一個尚且有良知的小孩子,即便這些話有些荒誕,她乖乖站在原地聽著,到最後,這個姐姐用一個奇怪的問題當作了那場談話的收尾--死上好幾次、犧牲掉過去現在和未來,就為了讓自己死後保有意識、去往另一個國度繼續生活,究竟值不值?

朱方筱那時候畢竟還小,對死亡沒有太多恐懼,對永生也沒有多少向往,甚至連自己內心真正的想法都搞不太清,所以給不出一個好的答案,也沒有太重視這場對話,甚至還在心中拚命吐槽。

那個大姐姐應該也看出來了她的心不在焉,卻沒多說什麼,隻垂下眼在她手心放了隻白瓷的風鈴,感覺像是過去經曆了太多相同的畫麵,已經麻木到對結果沒什麼所謂了。

她那時候是真將對方當作了一個莫名其妙,騙術拙劣的江湖騙子。就算對方是相處過一段時間的鄰居,突然間跑過來說那麼多不切實際有恐怖的話,換作其他人也不會就這麼信了吧。

但不久之後,毫無預兆的,她父母離婚了。

這僅僅是一個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