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因為正值秋冬季節,導致鈴聲響起時拉開窗簾見到的都是黑夜,但這畢竟是北方,白天總是更長些,沒過多久天邊就浮現出一抹魚肚白,金紅的光如浮光躍金般揮灑在雲層上。少年手中捧著冒著熱氣的肉包,就著兌了水的甜豆漿一口口吃下肚。
過於清醒的“夢”讓他醒來後也比常人更清醒些,就跟通宵了一晚似的,身體休息的極好。但這畢竟是不同的,再加上晚上還剛用了自己的能力,他此刻的意識是疲憊的,還需要一會時間來調整。
至於普通人,雖然這個世界的夢境已經變成了和周邊世界的大型聯動遊戲,但大多數人都會選擇服下藥丸多一些自由的時間,因此他們的夢也會更模糊些,這樣那些故事也變得像是普通的夢了。
人的適應能力總是很厲害的。
本身就比他高一些的鬼魂飄在高空,手裡也同樣拿著個包子在吃著,另一隻手就隨意擺在旁邊,那對鬼化後相應放大的深色瞳孔視人時會讓人覺得背脊發涼,但在現在這個場景裡卻隻顯得溫馨。
“挺好吃的。”,因為嘴裡還在嚼著早飯,所以她聲音有點含糊不清,藻類一般的黑色發絲在空中漂浮著,渾身散發出危險的氣息,尖尖的長指甲戳在包子溫熱光滑的外皮上,即便沒用力也不小心戳下去了幾個小坑。
李仲明用力地點了點頭,“餡料的配方還是我特意找時間跟路寧清要過來的,當然好吃。”
“…”,俞鬆墨略有些無語,她真的很少見到把特殊能力這樣運用於現實的人,生活中有即便是遇到,在晚上窺探對方未來時也未曾見到過這樣隨意的。
過分接地氣了。
她邊想,邊張大嘴巴又狠狠咬了一口滿是醬香味和白菜清甜的肉餡——不過真的好好吃,想偷師。
——
在跟著對方上了幾天學後,她也就習慣了身邊奇怪的景象。聽李仲明說,其實不同地方的差距沒有那麼大,隻是他在哪待多了哪邊的裡世界畫麵便更為清晰罷了,雖然這種清晰也隻是一種感覺,並非是直接看到的事物。
而作為受對方影響化成的鬼怪,俞鬆墨看到的便是他冥冥中所感受到的,所以才會覺得學校的景象和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這倒也不是什麼大問題,劉焅玔那個世界還能直接搞一個過去乾死現在的牛逼劇情呢,看看與現實不同的裡世界版本又怎麼了…反正自己又不用真去上這些課。
擺爛是世間亙古不變的幾大美事之一。
或許對現在的她來講不用上課本身算不得什麼很快樂的事,但是可以坐在一群需要上課的人中間光明正大摸魚就很開心了,人的幸運與不幸都是需要通過對比來凸現出來的嘛。
而且看樂子(?)看累了也可以回裡世界隨便找點任務做,那些任務就是隨便抽個人物卡跟著走對方的生前劇情,然後撿走對方靈魂塞到一個指定倉庫裡就好。
生活很是充實,簡直就是每個養老人心中的聖地!
一切都很完美。
…除了自身的任務進度近乎為零之外。
直到現在,她還沒找出來會導致這個世界走向末日的緣故,更彆談什麼救世不救世的了。李仲明藏的極好,看似什麼都沒攔,成天一副熱情的模樣,卻也讓俞鬆墨什麼有用的消息都沒能撈到手。他太過自信了,就好像布置完這些之後剩下的自己根本不用去擔心,無人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找到那個深埋地底的寶藏似的。而這種態度無疑也使她更加無法找到破綻。
女生深深歎了口氣,拿起白水晶製成的靈擺向不遠處緩步行去,有些心不在焉,指腹拂過六棱狀的晶體,冷和硬的質感讓她想到被凍成冰塊的糖水。
再走了幾步,她停住了。
她好像感覺到有哪裡不太對勁。不是那種明顯的,而是稍微模糊些的,不太容易被注意到的…
俞鬆墨重新把靈擺拿了出來,撥弄了幾下將其安置在手心。
“…”,她自己好像也不太信任這個奇怪的念頭,但是現在本也無事可做,於是猶豫了一會就再度把它纏繞到了手指上,金色的鏈子在被黑霧籠罩的狹長走道裡顏色也顯得更深,像是某種爬行生物菱形的暗金色瞳色。
白水晶裡漂浮著像是靈魂色彩的混沌白霧,悠悠打著轉。
穿著再普通不過的校服的少女輕聲念出心中疑問,鬼化後變得更加長的秀發失去了原本囂張跋扈向周圍翹起的弧度,直直地垂下,遮去半張清秀的麵孔。
邊緣猩紅色的眼球將視線重新投向這靈擺,原本活潑親和的聲線在這時不知怎的就多了幾分沙啞和低沉。
“我的靈魂…是否是完整的?”
靈擺停止了開始的擺動,被未知的力量拉扯著左右大幅度地搖晃,很快,它逆時針擺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被切割成標準形狀的錐體不停顫抖著,連帶著鏈子一齊在指尖發著抖,渾身像過電一般,又像是在過大碰撞中被波及到的小球,這兒少有的光線被水晶折射後在地上投出點點在顫栗的光斑。
俞鬆墨看到這結果其實也並不是很意外,反倒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生前就有資格自由穿梭於世界間的,也不是所有人都會在新的一天缺失不同的記憶。
自己的個人經曆畢竟太過不同尋常。
但她這次想確認的不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