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麼?
這一切發生的實在太快,太過離奇,就像是跳掉了三四十集直接去看了大結局,所以即便陳惜沒找出不對的地方,也頓生惶恐。
心臟被揪緊,呼吸被抑製,是的,她不受控製地為此感到高興,但是這不對。
這並非她曾經所期待的發展,卻又因其相似性使她生出一種要為之顫栗的恐慌。確實,它很理想化,她幾乎可以借此預見往後人類真正的榮光時刻。但眼前的畫麵一角分明已經沾上洗不掉的鮮血,如同歸來的士兵失去了自己的頭顱,隻騎著高大的駿馬沉默地向主城進發。
太奇怪了,她視線下移,看著那顆掉到地上就無人在意的頭顱。
“他死了嗎?”,她忍不住問道。
李莉娟則神秘地一笑——既然到了現在也應當給出一個她的具體名字了——轉手又掏出了一封信,“走吧。我們在村莊裡找到了些彆的東西。”
“鮮花,鏡子,蠟燭,頭顱。”,她將信遞給了這個先前答出自己疑問的女孩,“你想看看死而複生的奇跡嗎?”
陳惜注視著這封潔白的,沒有落款的信,最後伸手接了過來,“為什麼不呢。”
路上,這位被推舉出的第二個統領者給大家講述了他們離開時發生的一切。
有零碎的真相,有塞在角落裡的線索,有炙熱的愛情與死亡。
原來他們先前之所以找不到異常點的蹤跡,是時間不對。這裡白天和晚上的世界是完全不同的,在深夜,此地便會以異常點為中心將周邊汙染成人間煉獄般的戰後場景,而之前從沒人選在那個時間點探查,所以直到第四天,眾人才因為村民的無意提起終於找到這所學校來。
等到他們這支小隊來到學校後,外邊的時間流速突然被加快,然後就有人提議繼續去找線索,又在集合的時候發現有人沒來,於是十分迅速地發現了頭顱主人的缺席。
在那張沒有一滴獻血的床上,唯有頭顱端端正正擺在整齊的被褥上。
第一個踏進去的人在床邊撿到了信,從打開的信封中拾起幾瓣鮮花。
屋子裡沒有血腥味,隻有淡淡的花香。
至於之後的事情,就是女人之前講的那樣了。
“這應該就是昨天那個在山上不小心摔斷腿的。”,劉飛啟推著眼鏡悄悄走到陳惜身邊道,鏡片下琥珀色的眼瞳射出冰冷的光,看著倒是終於與他的宏大理念相配了。
陳惜歎了口氣,趕在對方第二次開口前把信遞過去,“要交流信息的話你找劉焅玔不行嗎,怎麼跑我這來了。”
“…”,他略顯尷尬地偏頭避開視線,另一隻手倒是十分誠實地拿過了東西,謹慎地翻開——裡麵是一張明顯被翻看過的信紙,已經被弄出了一道折痕,而其他更多的就沒有了。
“上麵有寫什麼嗎?”,她問道。
劉飛啟低頭掃視著單薄的紙麵,挑眉道:“邀請函?”
陳惜和劉焅玔一起湊過來看,上麵雖然沒有直白地寫出來這幾個字,但全文都傳達了這個意思,短短四五行字遣詞造句還怪有禮貌的。
“是邀請他加入的邀請函。”,李莉娟本來還在前邊帶路,不知什麼時候就走到了離他們不遠的地方,點頭致意,“大多數人都過目過了,沒發現其他特彆的地方。”
“原來如此,謝謝。”
青年很是禮貌地點頭回禮,將信件遞給了附近隨便一個人,示意對方傳看下去,隨後看似不經意地問道:“你和他關係很好?”
“是呀。”,她歪著頭在笑,“認識了都快二十年了。”
“二十年呢。”
在眾人討論是否要重新返回學校的時候,這人彎下腰又撿起了那顆閉著眼睛的頭顱,至今還穩穩當當將其抱在懷裡,竟也不嫌上麵沾了灰。
——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他們很順利地就到了那間密室,說來也怪,這次周圍的恐怖氣氛倒是比先前少了很多,可能是學生都消失了的緣故吧。
相較之前,麵前一排高背椅上冒出了一個無比突兀的存在——一具失去頭顱的身體。
暗下去一些的蠟燭圍繞著銅鏡整齊排列,有鮮花開滿了地板間隙,因為這地方沒有窗,這花香就顯得極為濃,濃度和陳惜想象中的人掉了腦袋之後生出的血腥味一般。
“你要把他的腦袋放上去嗎?”,陳惜指指女人手中的頭顱,卻得到了她的否認,“不,現在還不行。”
李莉娟將埋在手心的幾片白色花瓣撒到他呈現出完美橫截麵的脖頸上,平靜地看向正好被放在對麵的銅鏡,並不意外地見到那花瓣被突然蠕動的血肉吞噬,然後就爆發出幾聲極為清晰的類似於關節活動的哢擦聲,又如同是齒輪於腦中轉動,仿佛有最為盛大的奇跡降臨於空間。
這個過程耗時並不長,但對於第一次見到如此畫麵的人類來說漫長的如失戀的長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