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像是某個東西在很遠的地方重重落下,又像是腦內自行發出的奇怪幻聽。
她眼睜睜看著麵前的一切像是極有彈性的橡皮筋一樣被拉遠到極限再帶著力道彈回,分明確實像被水滴打破的平靜湖麵般以中心為基點扭曲了,但眨了眨眼後,眼前竟就又恢複了正常。
來不及多想,領路的劉飛啟已經熟門熟路地領著兩人到了一間地下室去。
順著一四十五度的斜坡跌跌撞撞地往下跑,入目的便是陳列在這黑暗牢籠中的,很多很多的鏡子——圓的、方的、碎的、完整的,鑲框的,未有框隨意立在牆邊的…就像是透明的蝶翼碎成了千萬塊,隨昏昏睡去的風一起被安葬在了地下。
“…所以說,為什麼這種地方的學校還會有地下室啊?”,陳惜不懂。
要知道,這鬼學校可是TM坐落在山頂啊。
“畢竟是異常點。”,青年人看起來身體素質不錯,這五六百米跑下來竟還算得上愜意,在掏了掏口袋後,將一塊有些眼熟的玻璃遞到了女孩麵前。
劉焅玔幾乎是本能地立刻拽著友人遠離了些那來曆不明的東西,惹得劉飛啟忍不住發笑,“這麼緊張乾什麼?這東西你之前不是拿到過嗎。”
“…你那玻璃竟然是從這邊撿的?”,女孩撐著膝蓋還在喘粗氣,瞥到這玩意呼吸都是一窒,仿佛又想到了自己帶著人離開後在校園裡被到處亂攆的悲催過往。
媽的,不會自己被追殺就是因為這個吧?!
劉飛啟將女孩的反應收入眼底,想了會便又把手掌合上,隔絕了陳惜有些不安的視線。
“李莉娟雖然已經不是我們這個陣營的了,但也不能完全說是完全敵對。在你們走後,徐渝北帶著剩下的人找了好一通,得到的信息整理後就都交接給我了,嗯,現在的話…”,他有些擔憂地扶了扶鏡框,琥珀色的眼睛在近乎純黑的夜晚地下室也顯出了一種極深的棕色,“現在應該是在幫我們拖延時間吧,希望一切順利啊。”
“你覺得我一定會出力?”,她擰著眉看過去,對這種擅自將沉甸甸希望架在自己身上的行為表示不滿,“我差點就帶著劉焅玔成功溜走了。”
“就算第一次失敗了,也不代表我就一定會選你們找出的這條路。”,話畢,她又猛然覺得自己這番話未免太冷酷無情了些,猶豫了會繼續補充道:“…即便我真的見過相似的場景,也沒有絕對的把握應對這件事。”
“我連逃過這個副本安排的追殺都是湊巧。”
劉飛啟笑著搖搖頭,倒是沒被這番話影響到,隻自顧自地將蠟燭迎著風托舉起,讓那本來還有點蔫的火苗繼續瘋長壯大起來。
黑暗中,火苗帶來的光線被地底無數麵鏡子折射出動人心魄的光路,像是一場再盛大不過的魔術表演。陳惜見一時間得不到回答,便也環顧四周進行簡單的勘察,可這地底實在是沒有什麼特彆的東西,隻有包括自己在內三人的影子一齊被模糊地映在了那些透明的幕布上,因這藍色的光又增添了幾分神秘莫測。
她沉重的呼吸聲好似也被這片靜謐安撫了,原先的緊張不安如同墜入泥潭的一顆糖果,在烈日和泥漿中軟綿綿的化開,又被拉扯入更深的地底。
——所以,為什麼要信任我呢?
一點似有若無的變扭感被嚴嚴實實蓋在舌尖下,明明有很強的問出口的衝動,卻又因為腦內太多太多的顧忌而不敢出聲。
“你要重啟祭典啊。”,最終,她發出了一聲無意義的感慨。
鏡子,火光。
那其他的是由什麼來替代呢?
——
雖然蠟燭是副本用來監視玩家的眼睛這一點的確令人驚恐,但說到底,哪個副本不存在BOSS鋪天蓋地的耳目呢?即便是異常點,對整個小世界的把控裡還是極強的。當然,最重要的是,祂其實是不存在自我意識的,祂隻是帶來災難和混亂的元凶,完全算不上是什麼有生命的敵人。
祂就算能通過自己的手段來“看”,也根本不像通常意義上的偷窺那樣令人不快。
說到底,這隻是一種無聲的警告。
而隻要跨過了某條線,觸發了祂設下的防禦機製,相對這個世界規則而言的異常就會被某種不可抗力迅速肅清。
但這之前還有一個小問題。
祂是用什麼方法篩選祂遊戲的玩家的呢?
之前從未有人真正思考過這個問題,因為在大家的認知中,既然進來了,那肯定就是拿了玩家身份牌了。過往所有人的經曆明明白白告訴大家隻要通關就能出去,而在閒暇時看的小說也讓“隻要被抓進來就必然是苦逼玩家”這個認知在人們心中先入為主了。
可事實上,還有一種數量不多,但的確存在的逃脫方式,即——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