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惜的手從衣角末端滑落,像是一粒被啟程殺敵的戰士抖去的塵土,並不明顯,並不沉重,隻是這聯係一斷開,便會延伸至最遠的未來,將兩人的緣切斷。
但她最後也隻是看著,沒有追上去。
這個世界的規則啊,這樣做的目的啊那些東西在她如漿糊般的大腦裡化做了一團,使她幾乎想不起剛才自己都做了什麼。
就像是在那一刹那,過去的首端和未來的末部連在了一塊,聲聲皆有回響,結局以一種不容忽視的模樣現於眼前,所以一切的努力都成了無用功,完全的提不起乾勁。
可即便是這樣的局麵,她還是想逃避。
就像起初瞥見陰謀與真相的一角後就隻想拽著劉焅玔逃離一樣…她就是那樣好逸惡勞追求著輕鬆的人啊——
蠕動的唇做著無用功,旁邊的人已經解到謎題的倒數第三段了。
身邊有壓的很低的呼聲,仿佛已然成功在歡呼似的。
會死。
這樣下去會死。
她蜷縮在角落裡,突然席卷全身的低溫和混亂使她不堪重負得隻想靠在牆上發出悲鳴,過大的信息量在灼燒著神經末端,掉到腳邊的血塊自帶一股腥臭味,胃部如針紮般的疼,四肢都像浸在冰冷又帶有腐蝕性的液體裡,皮被化學物質一點點侵蝕殆儘,表露出底下的血管和靜脈。
骨頭也軟了下去,亦或是四周的牆和地麵變得柔軟,因她的重量而塌陷。
致命器官處突兀燒起的奇異溫暖大概就是這具軀殼最後的熱量,陳惜木木地盯著越來越混亂的局麵,深入發絲中去的指尖滲出冷汗,她分明看到有血霧彌漫,然後在虛空中組成新的模樣…一如她到那個世界中看到的巨大十字架。
那是什麼…
過去?還是未來?
靈魂被拉扯出皮肉,她眼中的兩個世界逐漸產生交互…不對,不對,不對,她張惶站起,隨意拉著一人急切地問道:“那些書裡講的是什麼?!”
“嗯?”,被拉住的人正巧是個結束了自己任務準備隨便找個地方躲著休息會的,突然被拽住倒也不惱,隻是愣了一會下意識道:“也沒什麼,都是些很好理解的東西吧…”
“很熟悉嗎?”,她臉色難看,音調有些不穩。
那人被這沒頭沒腦的問話給問住了,“呃…熟悉指…?”
“這個世界,有可能就是終局了。”,陳惜喃喃道,語氣更近乎於自言自語,而眼前人也肉眼可見的慌亂起來,瞪大的眼裡暴露出可怖的紅血絲,直勾勾盯向女孩,“你在說什麼鬼話?終局?!”
苟延殘喘的世界哪有編織出無限的不同小世界能力,她該想到的,她早該想到的,即便理論上規則這種概念的東西有無限的組合方式,也不代表它真有足夠的能量去做這些。
它就是一個瀕臨毀滅的殘缺世界啊。
之所以能讓他們接觸到代表神的那一端,也隻是因為後麵隻有概念了,已經什麼都沒有了,就算真的打開也隻能看到無儘的虛無而已,說到底,那扇門真正的名稱該是潘多拉的盒子才對!
原來如此…原來根本沒有可以活下去的那條路…是啊,就算不接觸到引發主線劇情的規則又如何呢?就算乖乖藏好苟活於世又如何呢?
他們已經死了,他們已經死了啊!
這就是一個殘缺的世界和徘徊著不肯入輪回的幽靈們做的夢罷了。
玻璃,木塊,石灰。
或清脆或硬質的事物相撞,劍鳴聲嗡嗡作響,外麵烏雲蔽日,屋內愁雲慘淡,有呆滯的人型生物在地上嘶吼,源源不斷的敵人從狹窄的門框中擠入,他們所做的一切…好像都成了一個笑話?
——那,劉焅玔知道嗎?
她在迷茫和困惑猛然回憶起方才心頭揪緊的痛楚,結合剛得出的推論,陳惜得到了一個恐怖的猜想。那劉焅玔之所以離開,究竟是單純的想去幫忙…還是不知道從哪發現了真相要去做些什麼?
【“你想要什麼?”
“ 我想要… 我想要我應當得到的一切,以及我必將由自己奪來的一切。 ” 】
她這麼回答那個人,也發自內心地這麼想,所以她感謝劉焅玔的陪伴的同時也一刻不停地思考著準備什麼樣的餞彆禮才能算得上這段友情的證明。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好不容易才付出幾乎被那個鬼地方洗腦同化的代價才換來了方法,結果還不等她把禮物送出去,友人就要去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