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塊巨石還在,卻是被人割了一角。
原來我們認定亙古不變的事物也已悄然變化,更何況是紅塵中的人事代謝呢?!
卻是深冬,剛下了雪。因為是深穀,倒無人掃雪。月光灑在積雪上,並沒有使積雪溫暖起來,反而更顯清冷。
擅長欺騙和虛偽的月亮,又怎麼能帶來溫暖呢?!
突然間極不願待在這裡。我掙紮著要走,卻被玄謨從後麵緊緊抱住。
我恨恨的掰他的手,他卻隻是不放。
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滴落在我的頸窩……
卻是淚。我不由的停止了掙紮。
“蘇兒,”呢喃的低語近在耳邊,他“今夜,讓我們像一對平常的夫妻。”
他說,今夜,讓我們像一對平常的夫妻。
有什麼溫熱的液體不受控製的從我的眼角滑落。
原來,他還是懂我的。
他清理了巨石上的雪,我順著他坐下來。
我的手觸到石頭,卻是冰冷一片。
他素來畏冷,又不願意穿多一件,倒總像個頑皮的孩子。
“快起來吧,”我輕柔的說,“一會凍著了。”
他卻是不動,隻是緊了緊手臂,把我抱得更緊些。
“一會凍著了不許亂叫。”我故意冷了臉。
他隻把頭埋在我頸中。
我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我清楚的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我的頸中,一片溫熱。
“快起來。”我催他。
這次他倒聽話,抱著我站起來。
“我們回城吧。”
他隻是不動。我隻得說;“我們在城裡轉轉也是一樣的,更何況,我怕凍著孩子。”
他卻把耳俯在我的肚子上。良久方道:“我聽到寶寶說,‘寶寶怕冷,寶寶要到城裡聽曲、
看戲。寶寶要爹爹和娘娘帶寶寶聽曲、看戲‘。”
我眼角一片濕潤,隻是說:“好,爹爹娘娘帶寶寶去聽曲、看戲……”
他這才牽了馬來,扶我坐了。
剛過一更,卻不是戲園子最熱鬨的時刻。
玄謨執意要到路邊喝茶。
路邊的那對老夫婦煞是可親,嘴裡說著祝福的話,倒極是上心。
玄謨一直順口的接著,倒顯得前所未有的親近。
我慢慢的啜著茶。
老漢樂嗬嗬的講著:“這是碧螺春,泡的越久,喝起來越香醇。”
老婦人接口道:“就像我們這對老家夥,越老倒越是離不開對方了。”
“那就祝老夫人老先生長命百歲,天長地久了。”玄謨這嘴今天倒似抹了蜜了。
“都七八十的老東西了,還什麼天長地久?!”老婦人笑的臉上的皺紋成了一朵朵的花,
“倒是你們小兩口要恩恩愛愛,甜甜蜜蜜的過日子。”
“謝謝大娘。”玄謨笑的開心。
我卻隻是抿唇笑著,欣賞著這對老夫妻的幸福。
玄謨今夜笑的比以前加起來都多。想必過於興奮了,倒被一口茶嗆住。在那裡‘咳咳咳’的
停不下來。
我幫他捶著背。好容易才止了笑。見我瞪他,倒紅了臉不敢看我。
“都要做爹的人了,還這麼不小心。”我嗔怪的看他一眼,“伸臉來。”
他卻不知道要乾什麼,隻是用不解的眼神看著我。
我扯了他的耳朵把他扯過來,拿出手帕細細的幫他擦了嘴角的水漬。
抬眼,卻發現離他這麼的近,他的睫毛那麼長。不由得停了下呼吸。隻得掩飾道:“看什麼看。”
“看你。”他倒誠實。
“喲!”老婦人笑道:“小兩口可真甜蜜。”
我隻是紅了臉,拉了兀自笑眯眯的玄謨催他快走。
身後是老夫婦的聲音:“下次再來。”
卻正是戲院熱鬨的時刻,挑了近的一個便進了去。
玄謨想是不慣這過分的熱鬨,自進來後便一直皺著眉頭。
卻是新編的曲子,就叫《蝶戀花》。隻聽一女子唱到:
“年少隻道春常在,
數點情思,
拋卻青山外。
青山數載蜂蝶來,
伊人卻在青山外。
海山盟誓終不改,
共此江山,
夢圓爾何在。
燕幾度歸花數敗,
大業雖定萬事哀。”
玄謨本來皺著眉,可聽到這個曲子,不由得抬起了頭,眼底掠過一絲傷痛。隻是輕輕的囈語:“大業雖定萬事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