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一個時辰,郭芙蓉手中拿著那張筆記,坐在床上,越想越委屈,挫敗感在心中滋生,這一年多她竟然未曾發現過自己被耍了,也怪她過於大意了……她失落的看著那張紙,忙活了整整一天,如今那就是一張沒用的紙罷了。
不行,不能這樣,我要振作!小白哥哥還在等我。
餓了一天的郭芙蓉不禁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她揉了揉眼睛,拿起手邊的大鴨梨,將它想像成師兄們的臉龐,用削皮的小刀將果肉一片一片的削下放入口中,嚼了一百多下,仍不解氣,她不明白為什麼師兄們要這樣做,明日定要找他們問個清楚!
……
“三師兄,三師兄!追風!你站住!站住!”
聽見小師妹的聲音,追風拔腿就跑,回頭看著那小小的身影離他越來越遠,心中想著,千萬不能讓芙鵝抓到自己啊,結果就這麼一分心,便猝不及防的撞到了一個迎麵而來的小廝,兩人結結實實的摔了個大跟頭。
追風揉了揉先著地的屁股,心說我怎麼這麼倒黴,剛想說那個小廝兩句,回眼隻見那小廝正跪在地上等候發落,鼻下兩柱血流潺潺,頭都不敢抬一下。
他……臉著的地嗎?這倒係偶的不係了,對不住了兄弟,偶先跑了,這銀情下次再還你啦!
追風這廂剛想站起來,還沒等他抬頭就看見了鵝黃色的裙邊,清脆的聲音略帶喘息從頭頂上傳來:“三師兄,今天就算你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找你問清楚,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嘛?”
追風覺得自己的頭發好像被什麼桎梏著,抬眼一看,哦,原來是芙鵝拽著呢……
隻見郭芙蓉一手抓著他的頭發,另一手拿著一張寫滿字的紙,她跑得小臉通紅,正皺褶眉頭看著他。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追風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於是他定了心神,勉強站起身來,滿臉堆笑好聲好氣道:“芙鵝啊,你先放開偶啊,好不好?你放心好啦,偶不會跑的啦。”追風站起身來要比郭芙蓉高出一頭,小姑娘似是覺得他態度還算不錯,而且老這麼舉著手也怪累的,就暫且饒了他的頭發,撅起小嘴,白了他兩眼:“師兄們為何要這麼做?我難道是給你們消遣取樂的!?”那語氣中有七分悲憤,三分委屈,聽著叫人好生心軟,她依然眉頭緊鎖著,垂下眼,眼看著就要掉金豆了。
她係真的難過了,這可怎麼辦?唉……偶就說那是個餿主意啦!
追風一下子慌了神,小師妹的狀態很反常,不似平時的生氣或者傷心,她的情緒仿佛在慢慢滲透,就連空氣都變得凝重了。他沒見過這麼認真又這麼難過的郭芙蓉,可能這回他們做的確實是有些過分了。
他小心翼翼道:“對不住啊芙鵝,西兄們係希望你能好好練功,偶們真的不係有意樣你難過的……不要生氣啦好不好?”他想像平日一樣,抬手摸摸她的發頂,卻發現自己的手怎麼都抬不起來,就像是被凝結的空氣給粘住了。
“你知道這對我來說有多重要嗎?”
“為什麼係葵發派?”追風愣了一下,他收起臉上的笑容,忽然麵無表情的發問。
“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係葵發派額不係其他門派?葵發派的消息對你來說,有那麼重要嗎?”
很久之前,追風就曾懷疑小師妹的真實目的了,他想過一探究竟,可是他沒有那麼做,有些事情,也不用知道的太詳細。可今天郭芙蓉的狀態讓他的心中泛起了波浪,為什麼她會對葵花派如此在意?這對她來說有什麼意義嗎?得不到葵花派的線索真的值得她如此難過嗎?
“為了朋友啊!難道師兄沒有想守護的朋友嗎?”
朋友?什麼朋友?
忽然間,追風腦中閃過一個身影,他好像知道是誰了……無名之火驟起,他臉色更暗了幾分,剛剛的歉意也一掃而空。
他怎麼會沒有想守護的人呢??
“哪裡有需要你守護的盆友啊?額且誰有襲間總去管什麼葵發派的細情啊?辣麼危險的組機,你一個鋁孩幾,老問它做森麼?”追風提高了音量,刻意回避著小師妹的問題。
“當然有了!我的朋友他對我很好,我喜歡和他在一起!他不開心就是我不開心!我也希望能保護他不受傷害啊你明不明白!”
多日以來的懷疑,今朝被證實了。他聽到了郭芙蓉給出的回答,這丫頭是認真的。真相激起了他心中的怒意,就那個才認識了幾天來曆不明的小子?也配讓小師妹如此在意嗎?!
“偶勸你還係彆白費力氣了,那不係你該機道的係情。”話畢,追風頭也不回的跑了。是的,跑了,他怕被郭芙蓉再次追上,到那時他就不知道自己會說出什麼話了,他今天承受的已經夠多了……
郭芙蓉看著追風追風去了,她依然很難過,師兄根本不明白,她也不指望他們會明白,隻是這樣的做法真的讓她無法接受。她皺著眉頭,走在後院的鵝卵石小路上,她的步伐極重,腳底傳來的陣痛強迫她保持清醒。
不管師兄們是出於何種原因,如今想從他們那裡獲得有用的消息已是完全不可能的了,隻有靠自己了,對,要是真想知道些什麼蛛絲馬跡,就要自己去調查,就像爹一樣。
郭芙蓉茅塞頓開,心情也明快起來,她知道,想要調查這樣的組織她的能力還遠遠不夠,所以之後的日子裡她勤學苦練,不過這次就不單單是練功習武了。年複一年,她依葫蘆畫瓢,學著爹和師兄們的樣子去說話辦事,她知道自己對這些事情並不算擅長,但是她相信天不負苦心人,她已經這麼用心的在練習了,一定會有所收獲的。
學習從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有時她會覺得很累,叫她身心俱疲。每當這樣的夜晚,她都會拿出枕下的手帕,看看手帕上的紅豆花、數數裡麵包著的紅豆。久而久之,就連她自己都發現了,她數紅豆的次數越來越多了,她決定將枕下的手帕拿出來包好,揣在衣服裡,就像那天分彆,白展堂那樣。郭芙蓉覺得自己這個方法很好,這樣既不耽誤練習,又能隨時掏出手帕來看。
一日早課畢,郭芙蓉起身送走先生,跟著便步出書房,轉到練功房中打坐。隻是,今日是怎麼了?她心下奇怪,自己竟是怎麼都不能入定,本應該思索著心法的腦中此刻不知為何反倒一片空白。
郭芙蓉啊郭芙蓉,不能靜心,可見你是退步了!若是叫大師兄知道了,隻怕又是一頓教訓……
心不靜就先做彆的事罷,她不再和自己較勁兒,睜開眼睛靜坐了片刻,掏出懷中的手帕,將它攤開放在墊子上,看著裡麵的紅豆,心中一陣暖意流過,她一粒一粒細細數著,裡麵的紅豆有五十幾顆。自打白展堂走後,她每過一月就會放一顆新的紅豆進去,上麵做著記號,現下這手帕中有記號的紅豆已有三十六顆了。
不多不少,整三年。
郭芙蓉抬眸,自言自語道:“小白哥哥,距離我們上次見麵,已過了三年了。”
她陷入了舊日的回憶,回憶中有斷崖落日,有半坡桃花,還有少年顧盼神飛的眸子和他站在樹下望著她的樣子。
如果給她一麵鏡子,她就會知道自己此刻的目光有多麼溫柔,隻怕連宮廷畫師的工筆都無法描繪。
這三年來,那葵花派她也了解得七七八八了,她覺得,現在是時候了。思及此處,郭芙蓉隻覺得心下一陣歡喜,她有些激動,抬頭看了看窗外,今天的日頭很足,光線透過窗紗照進來,叫人好生歡喜。
“已經刻苦了這些日子,今天就容我偷個懶吧。”此刻她已然全無半分打坐的心思,動作先於思考一步,她跳下席子大步流星的走出練功房,回自己的房間換了衣服拿了些碎銀子就蹦蹦跳跳的出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