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山有木兮木有枝(肆) ……(2 / 2)

柳伶人這話,問得白展堂一愣,一時間,他竟不知該如何回嘴。無論這人是有心還是無意,都叫他無法辯駁。

正是呢,他配嗎?

許多年來,這句話他不知問過自己多少遍。他多希望他能配啊,隻是如今看來,已是越來越不配了。就算他不是盜聖,就算他不偷不搶乾乾淨淨,又能怎樣?芙兒與他自是雲泥之彆,他老早就知道,隻是他一直心有不甘,才會不斷糾纏。

他恨自己不能乾脆斬斷情絲,也恨自己沒有能力做個與她相配的人。恨了這許多年,也念了這許多年。

誠如昨日一早佟湘玉的追問,難道他不想嗎?他想得快要發瘋了,可他卻深知,他是不配的。而今,這姓柳的一句話便如同一把淬了毒的匕首,一下子戳的他腸穿肚爛。

見白展堂幾番欲張口,但最終也是沒能說出一個字,柳伶人自知,他是戳到了這人的痛處。扳回一成,他心中自是舒暢,可若是為此拆散了一對碧人,倒是他的不是了。末了,他笑了笑,一邊整理著自己的水袖,一邊說道:“我自知是不配了,所以並無此心,隻是近水樓台的機會可不是誰都有的,有時候啊,這配不配可不是彆人說了算的,明白嗎?”

“你,你這是……”

“你未免也太小心眼兒了,今兒一早我隻不過是隨口寒暄,你便衝我來了,若是郭姑娘真有個什麼青梅竹馬明兒也來了,想來那可就熱鬨咯~”說著,柳伶人掩麵一笑,“哈哈哈好了,今兒我也算是給你鋪了路子,明兒好好練著~後天賽掌櫃就來了,咱們就此彆過罷,莫送。”

柳伶人這幾番話,叫白展堂定在原地半晌不曾動彈。看來,今天是他無理取鬨,又一次失控了。現在想來,這姓柳的早上那句話,也不一定是“可否婚配”……再者,今日他的心思竟又被一個外人看穿了,他不禁開始陷入自我懷疑,難道真的有這麼明顯嗎?先是扈十娘,再是掌櫃的,今天又來了個柳伶人。且這柳伶人,隻不過在這待了一天而已,這怎麼可能呢?

想來,伶人平日待人接客,定是要好生察言觀色一番的。能叫他看出來,也不奇怪,嗯,一定是這樣。

白展堂不太相信自己這麼輕易便能被人看穿,他就是不信這個邪,而且說起來,還是沒看出來的人占大多數嘛。客棧裡大嘴、秀才、小貝,還有常來客棧的邢捕頭,再加上他那傻徒弟燕小六。

再加上芙兒……

該看出來的反倒看不出來。想到這裡,白展堂歎了口氣,他垂著頭,微微勾起嘴角,眉眼間溫和如水,全無半分方才玩世不恭之態。

想來,這樣也好,若是真叫她看出來了,他二人又當如何呢?他隻要那姑娘能夠信任他,能夠在她需要的時候想起他,能夠明白他是在乎她的,就夠了。這樣,他便能名正言順的保護她遠離是非,隻要她能平安快樂,他便彆無所求。(不不不,你永遠不帶夠的)

……

方才在後院兒,郭芙蓉眼睜睜的看著白展堂將柳伶人拽了出去,便一時間目瞪口呆。她未曾想到,那人會如此無禮,簡直比今早還要過分許多。隻是……她明知這樣不對,心中卻無法責怪於他。

郭芙蓉啊郭芙蓉,你真是越來越配不上芙蓉女俠這個名頭了。

她一邊在心中這樣自嘲著,一邊活動著早已僵直的四肢,抬眼卻見佟湘玉正似笑非笑的盯著她看,叫她好不自在。

“乾嘛這樣盯著我看?”

“誒呀~額四感歎,你還真四(是)四肢發達呀,今天這個舞蹈學地倒斯挺快滴。”可惜頭腦簡單,就四看不出來某人昭然若揭滴心思,嘖嘖嘖,苦咧老白咧。

聽佟湘玉如此說,郭芙蓉自然以為她是擔心排練不過關,最後還是要賠那賽貂蟬一千兩,便乖巧的上前攬著佟湘玉的肩膀安慰道:“掌櫃的,你彆擔心,明兒叫我再練練,橫豎後天賽貂蟬才來看,到時候肯定沒問題的!”

提起賽貂蟬,佟湘玉皺起眉頭,眼中閃過一絲謹慎,“小郭兒,說起賽貂蟬,有件絲兒額得跟你知會一僧兒。”說著,佟湘玉便拉著郭芙蓉的手,一路小跑上了樓。

二人進了房間後,郭芙蓉剛將房門帶上,轉眼隻見佟湘玉坐在桌邊一副極嚴肅的樣子,倒把她嚇了一跳。

“這是怎麼了掌櫃的?”

“今天白天滴斯候,額不放心秀才一個人在前邊兒待著,就去賬台瞧了一眼,正好看見那個小翠兒跟秀才兩個人齲齲咕咕滴不知道在說撒,後來額問咧秀才,才知道四賽貂蟬和小翠兒沒絲兒找絲兒,故意和他拌嘴,還把他的眼睛給眯咧。”

“啊?賽貂蟬今天來客棧了?她……來乾嘛啊?不會是來找秀才吵嘴這麼簡單吧……”

額滴神呀……果然不談感情滴絲兒,腦子就轉起來咧。“額也四擔心這一點,所以剛才去賬台看了看,發現咱滴賬本丟了一個。”

“你是說……是賽貂蟬主仆倆趁亂把賬本拿走了?”

“秀才說今天除咧她倆,客棧再沒進彆人,但現在還不好說,麼有證據,咱也隻四懷疑。”

“可她拿賬本,是圖啥啊?”

“你沒聽老邢說嗎?要選最佳商戶咧,她要四能抓住咱偷稅漏稅滴把柄,到時就是人為刀俎額為魚肉,咱這個店不就能徹底歸她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