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眉先生,您還是趕快隨我上樓吧。”
白展堂一雙眼睛目不轉睛的盯著那老道,麵上掛著若有若無的微笑。他一字一頓,尤其在“趕快”二字上說得重了些。他越發瞧著這白眉是在胡言亂語了,居然敢說芙兒是天煞孤星??活膩了吧!他向後望了望那姑娘,隻見她也在看向自己,一雙秀眉擰起,小嘴撅著,眼中滿是不可思議,那神情似乎是在告訴他:我不是天煞孤星!
他當然知道。
他朝著郭芙蓉眨了眨眼睛,示意她安心,隨後便一把抓起白眉,也不管身後那老頭能不能跟上他的腳步,頭也不回的往樓上去了。
“您裡邊兒請。”白展堂這一道可以說是將白眉拎上來的。此刻他推開房門,手上用力直接將人送到了最裡麵的炕邊。
白眉這一趟可真是嚇得不輕,他坐在炕邊上,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戰戰兢兢的看著白展堂,動都不敢動一下。
哼,現在知道害怕了?叫你再胡言亂語。
“這就是您的房間,要吃飯就去樓下跟賬台的人說,要洗澡的話左邊兒有浴盆,”白展堂語速極快,說著便將手上的包袱和幡子往桌上一放,“行李給您放這兒了,您這一路也勞累了,沒什麼吩咐的話,小的就不打擾您了。”
“對了,您若是有吩咐,記得喊 我。”說完,白展堂便麵朝裡倒退了出去,帶上了房門。
從頭到尾,白眉都沒怎麼聽清楚白展堂說的話。他連氣都還沒喘勻,方才那樓上得真是驚心動魄,有一瞬他的雙腳甚至已經離地了。他捂著自己的心口,尋思著眼前這個小夥子看著挺瘦的,怎麼這麼大的力氣?聽著門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白眉才覺得自己的心慢慢的落回了腔子裡。他回想著方才白展堂的話,卻發現自己什麼都沒記住,除了一句:有吩咐喊他。
我傻啊?喊你?
……
這邊,郭芙蓉可著實被氣得不輕,隻見她一把將手中的小抹布摔到桌子上,雙手叉腰,“掌櫃的!他!他說我是天煞孤星!”
“小郭兒,你先彆急,他說滴也不一定四真滴,”郭芙蓉發起火來,佟湘玉心裡還真是有些害怕的,她往後退了一步,“你先把生辰八字給額。”
“為什麼???”
“誒呦~房錢都給他免咧,一隻羊也四放兩隻羊也四趕,你咋算不過來這個賬嘛!”
方才答應了白眉免食宿費之後,佟湘玉立刻便後悔了。這段日子本來就沒什麼進項,好不容易來了一個看著挺富貴的老道,按理說她應該敲上一筆才對,怎麼就能腦子一熱答應人家食宿全免了呢?可話她已經說出去了,再想變卦肯定是不可能了,隻能尋其他法子讓自己虧得少點。
“要算你算!我可是從來不信這些的……”
“不算也得給額!”
“嘿嘿嘿,掌櫃的,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吃了大虧,想往回找補找補啊~”見佟湘玉忽然急了起來,郭芙蓉心裡就有了數,便湊到佟湘玉身邊,笑得一臉狡黠。
“一天天滴,就你心眼兒多!”佟湘玉點了一下小姑娘的額頭,心道這丫頭腦子不是挺靈光滴嘛,怎滴遇見老白就遲鈍成那樣?
……
因著方才那一遭,白眉有些害怕白展堂,餓著也不敢叫人來。大約過了一個多時辰,他見樓下眾人散了,這才出來覓食。他下樓來點了幾個菜,吃得滿嘴流油,酒足飯飽後便要起身回房歇息,卻不防被賬台後的呂輕侯叫住。他一回頭,隻見那小賬房笑得溫和,一臉恭敬的望著自己,雙手捧著個什麼東西。
不用說,這肯定是八字了,又來了個主動送上門的。
“白眉先生,我也有事想求您幫忙。”
“小夥子,你是不是想算姻緣啊?”
“您真神了!”見心事被猜中,呂輕侯趕忙拉著白眉坐下,對他說的話更是深信不疑,“對,就是想算姻緣,這是我的生辰八字,勞煩您幫我算一下,我的天賜良緣是什麼樣兒的?”
聽了這話,白眉倒皺起了眉頭,一邊看著八字,一邊用手一下一下的捋著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算姻緣倒是好辦,找天賜良緣的話,就要開天眼了……”
“那就請您開一下,也好讓晚生見見世麵。”
“欸!沒有那麼簡單,人這一輩子隻能開三次天眼,我已經開了兩次了,最後一次我想給自己留著,數數壽數。”
聽了這話,呂輕侯眼中的光漸漸熄滅,他原指望著眼前的半仙兒能給自己這不上不下悲慘透頂的人生帶來點希望,可白眉所說也是人之常情,人這一輩子也就那麼幾件大事,除了仕途、姻緣之外便是壽命,他也不好強求了。
看著呂輕侯失望離去的背影,白眉歪嘴一笑,心道那佟掌櫃給我免了食宿費倒是挺好,隻是賺不到銀子,這下機會來了。終身大事,那小賬房定是不會含糊,眼下無論跟他提什麼條件,他都能答應,我不如趁此機會敲上一筆。
“誒你等等!”見呂輕侯立馬回頭,白眉便覺此事十拿九穩,眯起眼睛開始故弄玄虛,“你要真想算,不是沒有辦法,我可以給你一次機會。”
“真的啊!那晚輩真是謝過先生了哈哈哈哈!”
白眉鬆了口,叫呂輕侯笑得合不攏嘴。但見白眉不出聲,隻笑吟吟的瞧著自己,呂輕侯愣了一下,而後恍然大悟。這白眉先生一早就說了,他是以卜卦算命為生,自己不出點兒血,也對不起人家不是?